感谢来自全国各地武林先贤的后世传人,来天津参加今天的纪念中华武士会百年学术讨论会。作为此次会议发起人之一的我,向大家汇报一下十年来搜集整理形意拳史料的经历。
我们的民族,为人类社会的发展作出过重大贡献。自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由于清朝政府的腐败没落,致泱泱大国遭到西方列强的凌辱。纪念中华武士会成立百年,继承优秀民族文化,是历史赋予我们的责任。今天,大家汇聚在一起,就是为缅怀中华武士会先贤用血肉之躯铸就的强种强国、护国安邦之伟业,纪念那些为了民族尊严而忘我无私,即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高尚气节。
1912年6月,在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和南京国民政府的支持下,中华武士会在天津河北三条石成立,并拟定“传习中国固有之武术,锻炼国民之体魄”之宗旨。1912年9月8日,中华武士会又在中山公园召开正式成立大会。1912年10月18日,在天津造币厂大院举办了“中华武林英雄会”,涉及到广东、北京、河北、天津、山东等省市,推动了中华武术在民间的普及。
我出生于1951年,读过不足八年的书。1969年1月2日,我上山下乡到农村。因为踏实地劳动,我出席了天津市首届上山下乡知青代表大会,调到公社广播站做采编,每月55元的工资。当1970年北疆狼烟骤起时,我又舍弃每月55元的工资,到北疆服役,在团营做专职报道员。转业回乡后我当了工人。2002年1月2日,50周岁的下岗标准又落到我的头上。而我的家庭兄弟妯娌8人中,已经有6人下岗,整个家族的生活都陷入拮据中。侄子在读大学,儿子准备考研究生,非常需要经济支持,突如其来的打击,令80岁的老母日不吃、夜不眠,数日间即撒手人寰。与我同时下岗的有2000名工友,有很多人在骂娘。我也彻夜不能入眠,患上高血压,疾病和困难接踵而来。我感到特别压抑。为了生存我一直四处奔波,偶然发现一张署有李存义之名、1916年签发的中华武士会毕业证书,引起了我的注意。李存义是谁?中华武士会又是做什么的?这些如同强力的磁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懵懂中我有了解脱压抑的感觉。自此我放弃为补贴生活挣钱补差的工作,全部精力与武士会结缘。我先后了用十年时间,走上了大海捞针般的寻觅之路。十年的时光,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才疏学浅的我,从厚厚一摞写满黑字的纸张,到后来学用电脑,我先后已用坏了三台电脑,五个键盘,若干个鼠标。
少得可怜的生活补贴让我无奈,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百里之内的采访我只能骑自行车。我不知多少次带着馒头、咸菜和水到京津图书馆、档案馆查阅资料。尽管如此,在我经济最拮据的日子里,我把吃饭变成了可以压缩的事,节衣缩食,为的是“挤”外出采访的花费。到江南采访时,由于拆迁的原因,超出计划4天时间,我终于遭到弹尽粮绝之危,17个小时水米没沾牙……
我家祖上自清朝中期就习武,世代相传,靠道德和武艺立足,在家乡汉沽颇有名气。我不习武,但深知“艺出有源,传承有序”的武门规矩。为武林贤达著书立传,是因为他们受过师传的道德教育,做出了值得弘扬的业绩。也曾有人要求入“户口”于书中,但我坚持我的标准,因此也得罪了一些人,他们用恶毒的语言贬低我,咒骂我,我所遭受的困窘和尴尬,真是一言难尽。然而我却无处诉说,因为家里人不理解,亲朋好友也说我犯神经。
我把采访到的有关芦台、汉沽武术的素材做了整理,把还粗糙的内容做了编辑,在2006年7月出版了处女作《形意拳侠》,32开本,约30万字。该书在汉沽引起极大反响,天津化工厂厂报(周刊)连载了8个月,汉沽区广播电台也连续播送,《武魂》、《武当》、《精武》、《文史知识》、《大千世界》等报刊也连续登载,这些改变了亲朋好友对我的看法,也有主动约我上门采访的习武人,为我提供珍藏多年的史料和照片。我的环境发生了变化,更坚定了我把事情做好的信心。妻子也不再埋怨我,为了贴补生活,在静脉手术后数日,远去二连浩特私企当会计。提起此事,我深感自责。
有了一些人气场,也有了微薄的爬格子收入,我努力向更深的层次发展。2007年底,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我接到霸州阎伯群先生的电话,其祖父从中华武士会成立就协做教员,参与事务,还作画义卖以维持武士会生存。在武士会存续的17年间,他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史料。机会不可耽误,我遂冒雪前往采访。共同的志趣,使我和伯群结下了深厚友谊。2008年上半年,我又修订出版了32开本的《形意拳侠》,对武士会的内容有所侧重。2008年底,我得到了与著名电影导演王家卫交流的机会,谈话直至深夜。茅塞顿开的我,有了再增订出版《形意拳侠》的打算,王导听了很高兴,提出要购买一些,现在想起来,恐怕是在鼓励我把内容整理得更充实。王导还向我提出出版武士会专辑的意见,并把修订版推荐到台湾图书市场。临分别还委托工作人员给我红包,这也是我唯一接受的他人的经济资助。我非常感谢王家卫导演,不论从其人格魅力,还是给予我的鼓励与支持,都深深地感染着我,激励着我。外出采访,有时候还需要请被采访者吃饭,这是我最怵头的事情,因为我囊中纹银稀罕,担心大家的肚子饱了,自己却遭遇尴尬(几年前跟振良老师叨咕过此事,不让我在文章中提及)。有时刚进饭店,我就先提出“好歹吃点,填填肚子”的话语,这也许让他人不爽,但比较起来,比尴尬还是要爽些。但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我绝不会计较这些的。到深州采访时,张玉林老师带我拜见八卦掌大师眼镜程的侄孙,见其咳嗽不止却无钱买药,我立刻从留作生活费和路费的150元中拿出100元,让程先生买药。程先生非常感谢我,明白我的来意后,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宝贵实物让我拍照。
十多年来,我在各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200多篇,参加征文比赛还得到过一些金钱奖励,这些稿费连奖金加起来也有两万余元,全部都投入到了采访花费与筹备出版书籍之中。我的挚友、《渤海早报》记者刘长海先生,曾经多次劝我把稿费给嫂子些,我也知道给了妻子她会高兴,可是我有我的用项,志愿未酬绝不能乱花。
每次领到每月的退休费,我都要先外出采访,再把剩余的钱买粮、菜用,而后闭门进行整理材料。我给自己定下规定,不收被采访对象分文,尽量不吃被采访者的饭,实在不能脱身,劝说简单为好,不能给他人增加负担。至今,我仍固守着这条规矩。有时报社记者来我家采访,我也只能用米饭、酱豆腐招待,深感歉疚。因为我每顿都吃馒头、咸菜、白开水。
我深深感谢无锡的钱丹科先生,在我去无锡采访的日子,给了我极大的帮助。感谢山东的王玉生老师,我们虽然是在网络上结交,但他一直积极鼓励我、支持我,了解到我手头紧巴,在书籍没有出版的时候,提前把买书的钱款邮寄给我,保证了书的按时出版。在我患病的时候,他还从济南驱车来看望我。哈尔滨的张凤焕武师,来芦台探视师兄弟,了解到我的情况,亲自到我家探视,让我感到非常温暖。更让我不忘的的是,锦州的12位中华武士会传人亲临弊舍,嘘寒问暖。今天讨论会的主持人、今晚报社王振良先生,《武魂》杂志副主编常学刚先生,都是专心做学问的,他们不以貌取人,在相识近十年时间里,给予了我极大帮助。
还要感谢山西宋光华先生、深州张玉林先生,虽然见面的机会只有寥寥几次,给我的帮助却终生难忘。宋光华先生得知我要再精编出版《形意拳侠》后,为我题字“藉慰先祖,飨育后世”。要感谢的人很多,不再一一列举。有一句话,我想告诉在坐的所有武学同道:弘扬中华武术文化,是我的人生坐标,也是我今后继续努力的目标。
为了纪念中华武士会成立100周年,迎接今天讨论会的到来,我抓紧时间整理出版了《豪英侠士驿津门》一书,虽然肯定存在着许多不足,但它寄托着龙的子孙对为了民族尊严而忘我的贤豪侠士一片赤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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