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记得家里墙上挂着一张大照片。照片上的老人留着长胡子,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老人的旁边还有许多文字(如下叶图),懵懵懂懂地听说是我的太爷(曾祖父)。因为年纪小,对于老辈所说的关于我老太爷的事,我并不大理会。直到1981年,我在保定学练形意拳时被父亲看到,这时父亲才告诉我关于曾祖父的一些事情,我才知道我的曾祖父就是清末民初著名的北派形意拳大师“单刀李”李存义。
李存义(1847-1921),字忠元。膝下无子女,先祖父李焕州及二祖父李彬堂乃亲兄弟,都是其养子。李焕州木匠出身,因为我的曾祖父不愿家里人都跟着受累,因此我祖父一直在祖籍——河北省衡水地区深县(现深州市)南小营村务农或做木工活,对于武术不是很精通。李彬堂一直跟随在曾祖父身边左右,曾于天津中华武士会任教员,后于1923年在山西某师范学校任武术教员时因旧病复发去世。二爷的后人从此失去联系,只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名叫李志刚,但一直未曾联系上。我的父亲名李志诚,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后转业到天津,再后调到保定地区供销合作总社工作,1991年因病去世。
先曾祖父自幼喜好武术,初习少林拳,后与同村耿诚信及田静杰、周明泰、张占魁等人,同拜于形意拳大师刘奇兰门下,转习形意拳,再后至北京与程廷华等拜八卦掌大师董海川习练八卦掌。先曾祖父悟性好,人厚道,深受师父及师叔郭云深等的喜爱,曾跟随师父刘奇兰走南闯北,广交武林朋友,交流切磋武艺,铲除民间不平,声名显赫,被武林界及家乡父老誉为“门神”、“北侠”、“单刀李”。
我的父亲和二哥,都曾给我讲过先曾祖父仗义疏财、扶危救困的事情。有一年,曾祖父押镖去东北,经过山海关之后,路过一个小山村,忽然闯出一帮人,由一名老者带领,手里拿着刀枪棍棒或者锄头镰刀等器械,呼啦啦地将镖车截住,嚷嚷着要把东西留下才能从这里经过。当时行走江湖或啸聚山林,按照规矩搭话都有一定“切口”,也就是行话。这时曾祖父走上前去搭话,按照武林规矩与前面的领头人对话,可这帮人却听不懂李存义的行话,这时他才知道碰上的是当地贫苦百姓,而非真正的劫匪。经询问得知,此地已有两年多未曾下雨,庄稼颗粒不收,饿殍遍地,为求生存才聚众抢劫过往客商。听到这些,李存义有些犯难了,镖车上是给商社的商户们押运的货物,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如有丢失要按价赔偿,更何况他根本陪不起。可饥饿的百姓挡在前面不放行,但又不能对他们动武,这可如何是好?忽然他老人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对领头的老者说:“不如这样吧,我们来打一场赌:你们选出10名年轻力壮的青年人,用绳子绑在我的腰上,一齐使劲拉我。如果能把我拉动,你们就算赢了,我押的这趟镖你们尽可拿走,我二话不说,如果拉不动我,你们就输了,必须让开道路让我们过去,你们看如何?”老者迟疑了片刻,回头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说:“可以,就这样定了,我们谁也不许反悔。”说罢就让人准备绳子,并挑选了10名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李存义也对镖师们交待了一番,回过头来收拾了一下,站了个形意拳的“混元桩功”。这时对方已将绳子在他腰间系好了,双方准备停当,只听得一声“开始”,10个年青人一字排开,攒足了力气一起拉绳子,可是李存义就像大树根一样纹丝未动。这下把周围的老百姓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了。领头的老者也懵了,想不通10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为什么拉不动一个50岁左右的老人?这时,李存义又说话了:“这样的结果你们想不到吧,不过你们不要后悔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实话对你们说,这趟镖车的货物给你们留下我可做不了主。我们既然接了这趟镖,就要平平安安地把货物交到人家手里,立身世上就要讲一个‘信’字,你们输了也要遵守诺言,放我们过去。可今天也不会让你们白来一趟,我这几年押镖也攒了些银钱,虽然不多,拿出来先帮大伙度过这荒年吧!”于是就把身上所带的银钱,除留下各位镖师日常生活费用外,全部分发给了饥民,然后告别众乡亲,又踏上了行程。
曾祖父一生致力于形意拳、八卦掌的发扬与传承,曾先后到北京设教于船板胡同,在河北保定府应友人之邀成立“保定万通镖局”,在河北商贸重驿鄚州教习武术。1898年,已经50多岁的曾祖父来到天津东北三十余里的刘快庄传授武艺,收刘云集、门广兴、张鸿庆、韩子衡等为带艺拜师弟子,为形意拳在天津的普及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也为津门武术界培养了一批师资力量。1912年,先曾祖父协同卞月庭等人创办了中华武士会,并被推举为教务主任,此时我二祖父李彬堂也在此做武术教员,自此中华武士会的影响与日俱增。1918年9月,身为天津中华武士会总教习的曾祖父,约师弟张占魁率门人刘殿臣、程海亭、韩慕侠等人赴北京参加了著名的万国赛武会,展示中华儿女的民族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