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令俄国大力士康泰尔心悦诚服的比赛。有趣的是,康泰尔在归国之前,投书天津《益世报》,表示对中华武士会绝技和人格的钦佩,体现出一种源于体育本身的尊敬,同时也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对中国腐败官场的批判。该信全文如下:
中华武士会诸君公鉴:
鄙人远来贵国开万国赛武大会,本欲以角力斗技增美誉而播荣名,不意铁球铁轨诸把戏为诸君觑破,以致一鸣杀羽敛翼而退,不敢请试他题,然谓鄙人寡识而退让,则可谓鄙人贻羞于失败,则不可缘鄙人虽远隔数万里,稔知贵国事事皆有名无实,警察厅所以保民则反扰民,军队所以卫国则反乱国,官僚所以敷政治而如散瘟灾,政府所以安国家而备施荼毒,开国会代表民意而民意倍见摧残,称共和为伸民权而民权愈遭蹂躏,如此种种更仆难数,总之贵国之事无一名实相副者,鄙人因此以为贵国之武士会杰必如其他各物事,率皆虎皮麟楦徒有其形,虽似磨砺以须,不过银样蜡枪头而已,故思以假应假博得虚名,名盛而利即随之,己足与贵国伟人相比较,初不意贵会诸君皆能求实认真,高出他界远甚,鄙人佩服之恭敬之,故甘心退让成诸君美誉,以稍增贵国光也,谨布片言,诸维朗察,俄国康泰尔启。
万国赛武大会后,北方各省掀起习武热潮,前来中华武士会习武人员彻夜不断,令年事已高的李存义难以应付,隐居英租界弟子张天普家中,由继任会长李星阶打理会务。
李星阶在主持武士会期间,秉承李存义的办会理念,团结武林人士,联络各个门派,以武术教育为主旨,与阎子阳、王子翔、杨明漪、韩怡庵等一批武士会的骨干成员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1920年,直隶实业厅、商品陈列所和天津博物院联合举办展览会,附设武术馆、游艺馆演习技艺。武术表演大会,以中华武士会为主体,参加大会的还有北方数省数百位武术名家。大会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为此三单位联合为中华武士会颁赠奖章。这几次重要活动,影响波及全国。南北各派名家高手经常聚首武士会,把酒论剑,以武会友,据李星阶的儿子李敦素回忆,常到武士会教学和做客的有刘凤春、孙禄堂、尚云祥、李毅仲、秦月如、周祥、程海亭、李文彪、邓云峰、乔锦堂、王俊臣、韩慕侠、傅振嵩、阎志高等等。社会各界士绅、名流,经常到中华武士会观摩,遴选人才或结交朋友,中华武士会成为我国北方武术教育活动的中心。
1922年,天津东马路青年会组织武术会,聘请张占魁任教。这一时期的天津基督教青年会国术委员中,张占魁为第一委员,郝铭为第二委员,其余委员中李子扬、吴尽臣、马其昌、张世广、魏美如、邱树林、蒋馨三、张耀东,都是中华武士会成员。其中,郝铭是李瑞东的再传弟子,任教于南开大学,1936年,第11届奥运会在柏林举行,中国第一次正式参会,派出了143人的代表团,包括9人的国术表演队,郝铭担任队长,其中三位女选手中的傅淑云曾从学于张占魁,后在中央国术馆进修,奥运赛场上,我国的其他项目均落败,唯国术表演受到观众青睐。傅淑云的表演项目是大红拳、昆吾剑、对昆吾剑、二十四式、龙行剑对单刀群枪、齐眉棍、对拳、子龙枪、罗汉刀、二郎棍、双剑、小花刀,其中尤以昆吾剑表现得炉火纯青,轰动柏林。1998年获中国武协“武术进军奥运成就奖”。
1922年年底,恰逢上海精武旅行游艺团莅津,来北方宣传中国武士道,提倡体操及国粹武术,直隶一中举行欢迎会,李星阶执教的武术会给客人表演了工力拳、大雄拳、形拳、连环剑、步捶、少林拳,李星阶表演了剑术,鼓掌之声,相继不断。精武会在演说中,首先提到“幽燕多壮士,声名天下闻。自古讲求武士道者多在北方。”愿与北方同人—起振衰起弊,恢复国光云云。(《益世报》)
这个时期的中华武士会成为北方武学的重镇,诞生了一批武术史上的名著,孙禄堂的《拳意述真》、杨明漪的《近今北方健者传》、阎子阳的《十剑谱》等。因限于条件,多种手稿未及出版,流传于民间。中华武士会也成为新文化思潮的传播之地,二十世纪影响中国的社会主义思潮的传播者,经常活动于武士会,如教育家姜般若,天津第一个社会主义青年团小组成员,与马阜、阎子阳契若金兰,他们思想前卫,文化超群,为天津的思想和文化发展做出了贡献。从现存马阜的书信中,可略窥当时武士会同人的进步思想。
1925年,奉军将领李景林任直隶督办兼省长,武士会的会所被奉军军队占为营房,会长李星阶找李景林交涉,二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经常在一起谈拳论剑,后来李景林把自己的儿子托付于中华武士会阎子阳学习书剑。“李督办自到任以来,对于军学各政,无不加意整顿,于武术教育尤注意焉。中华武士会为本埠唯一之武术体育机关,矗立十数年之久,向无的款,全赖教员捐资维持。李督办为求武学之发达,月之二日,特招该会教务主任李星阶研究提倡办法。每月补助常年会费百元,及修房费三百元,以资会务扩充,而发扬国粹云。”(《益世报》)
李景林每月发放经费,解决了武士会一时经费紧张的问题。同时,天津三条石天成铸造厂东家郭庆年、商家郭汉之、张天普等常年捐助银两,维持中华武士会的开支。画家阎子阳捐款捐画,补充武士会的会务费。
1926年秋,李景林败走天津,天津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中华武士会再次沦为驻军之区,进入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时期,中华武士会同人矢志不渝,力行不辍。此时,时势在飞速变化,“国术”一词出现在了西北军将领张之将呼吁成立中央国术馆的公文里。下野后的李景林也把精力投入到对国术的弘扬中。1928年,国民党内政部《提倡国术十要义》发布全国,中央国术馆在南京西华门挂牌,中国武术史上的另—个时代来临。
从中央国术馆的一些资料中,我们可以发现,中华武士会的骨干成员,如张占魁、李星阶、尚云祥、李子扬、黄柏年、姜容樵、傅剑秋、赵道新等,都积极参加到中央国术馆的早期活动中,有的还担任了要职。中央国术馆成立伊始,在此任教的孙禄堂、姜容樵、马英图、高振东、韩化臣、左振英、靳云亭、朱国福等二十多人,都是原天津中华武士会的会员。从中可以看到,中华武士会在时事变化中采取了开明态度,站在武术变革的前沿,把自己的血液融入了更广阔的背景里。
中央国术馆成立后,各省政府闻风而起,纷纷兴办国术馆,民国政府颁布“统一国术,取缔武术团体”的规定,中华武士会作为原北洋政府武术机关,亟待改制,会长李星阶顺应形势变化,与北平警备司令张荫梧(中华武士会成员)、河北省主席商震、天津警备司令傅作义及社会名流发起,成立河北省国术馆,李星阶被公推为教务处长。中华武士会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一部分成员投入到中央国术馆、河北省国术馆、天津市国术馆、天津县国术馆,一部分成员在民间组织起新的社团,三十年代初天津市民间涌现国术社团百余家,大部分武师出自中华武士会。张占魁组织的中华武术研究社与李呈章执教的中华武士会第二分部,继续坚持活动,于1928年年底连续三次举行国术观摩大会,延续着民间社团的辉煌。另有一部分中华武士成员则浪迹大江南北,继续传播武术文化。
参考文献:
[1]杨明漪《近今北方健者传》;
[2]民国时期天津《大公报》《益世报》《星期报》;
[3]麦克乐《五十年来中国之体育及武术》;
[4]阎伯群、李瑞林《回望一百岁的中华武士会》(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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