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正文]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由此而及也。
[校勘]
[澄本]、[许本]、[炎本]、[李本]“盖由”作“盖皆由”
[姚本「盖由此而及也”作“盖皆由阶而及也。”
[图本]作“盖皆由于此也。”
[诠释]
羽者,禽鸟之毛也,蝇虫者,细小之昆虫也。加者,增之也。英雄,古有“文以英为名,武以雄为号”的说法,“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勇力超众,才略标青者谓之雄。”“聪能谋始,明能见机,胆能决之,然后可以为英;气力过人,勇能行之,智足断事,乃可以为雄。”所以,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英雄一定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英雄是胸怀天下的人,准确地说,英雄是那些天下为公的人,是文韬武略,智勇文武全才的人。这里泛指太极拳大家。
羽与蝇虫皆为至细至微之物,“不能加”、“不能落”者,喻太极拳至诚之道,功入至静至虚之化境,皆有不听不闻之感觉,极之灵敏。稍触即知,稍纵即逝,至轻如一羽,极微如蝇虫,均能不假思索,不烦拟议,即松化虚净而不能粘着其身而加着也,诚不期然而已然。昔传八卦掌之泰斗董公海川与杨禄禅宗师“交技”,海川公纵捉空中过雀置禄禅公之掌中,竟不能飞去。盖雀鸟欲飞,皆须有初速,感而化之,故不得其力,此即虚灵不昧之谓神之精神象征。
太极拳愈练愈精,功弥久,粘黏连随已成,自得运动知觉,方为懂劲,而后神而明之,功及化境,则得其视听“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之轻灵之巧。彼之动静,我无不知,我之消息,彼难知晓,此即谓“人不知我,我独知人”。《孙子·谋攻》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故太极拳家盖由此而所向无敌。
[正文]
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壮欺弱,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而有为也。
[校勘]
(1)杨氏家藏古抄本“势有区别”作“式有区别”。
(2)[澄本]、[许本]、[炎本「不外壮”作“不外乎壮”。
(3)[许本「打无力”作“让无力”,“是皆”作“此皆”。
(4)[图本]无“先天”两字。
(5)[许本]“而有为也”作“而有所为也”,增一“所”字。而[姚本]、[卞本](卞人杰著《国技概论》,1936年上海正中书局出版)作“而有也”,则少一“为”字。
[诠释]
斯者,这也,该也。“斯技”指太极拳。或曰“斯技系指国术武道或外家拳”,则谬也。“旁门”即“旁门左道”,指“挂羊头卖狗肉”之非正宗之太极拳,当然更不用说外家拳了。故亦泛指他项拳术。“虽势有区别”,为流派不同,势式迥异。“概”者,大体也,总括也:
太极拳这种拳技的其他流派很多,其拳架姿势虽各有异,大体上不外乎以强凌弱,以快制慢(或以慢让快)罢了。有力的打败无力的,手足慢的输给手脚快的,皆无非是凭借人之天赋自然之拙能拙力而已,而非因为学了松沉柔化,分虚实,别阴阳,舍己从人,粘连黏随,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之太极拳道理而“随手奏效”有所作为的关系:
“旁门”一说,正如沈子所说:《太极拳论》阐述“旁门”一段话时,或多或少带有一点“门户之见”,这里既要看到古人的历史局限性,也应予以适当地批判。这种局限性并未完全消除。论及拳技,往往多有扬己之长,讥人之短现象;或以偏概全,偌大的天下,只看到自己这一个拳术流派。当然这里面也有拳术知识的广狭问题,是应该区别对待的。总之,要解决这些问题,似乎涉及到拳德、拳风、拳知等多方面的教育问题,这也是值得武术教育工作者研究的一个问题。
[正文]
察“四两拨千斤”之句,显非力胜,观耄耋能御众之形,快何能为。
[校勘]
(l)[李本]、[卞本],“能御众”无“能”字。
(2)[图本]“之形”作“之情”;
[诠释]
察者,研究分析也,详推也。
“耄”,音帽,号韵。《礼记·曲礼上》云:“八十九十曰耄”。《“匪我言耄”传》云:“八十曰耄”。《盐铁论,孝养》则说“七十曰耄”。
“耋”,音迭,屑韵。《说文》注:“年八十曰耋”。《左传》以伯舅耋老注:“七十曰耋”。《尔雅释诂》注:“八十为耋”。《左传》正义又引舍人云:“年六十称耋”。
故耄耋为年老者之称。
详推“四两拨千斤”之句,显而易见,非主张凭拙力取胜,蛮力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足取的。《大小太极解》曰:“太极练法,以心行气,不用浊力(即拙力或蛮力),纯任自然。……不用力(浊力)何能有力(劲)?盖太极练功,沉肩坠肘,气沉丹田。气能人丹田,为气总机关,由此分运四体百骸,以气周流全身,意到气至。练到此地位,其力(劲)不可限量矣。”此段文字告诉我们,太极拳的练法是以心行气,不用浊力,纯任自然。巧于用力,借力打力,举重若轻是太极拳的最高境界。同时说明了丹田为气发用总机关,意到气到,气到劲至,气路即是劲路。从某种意义上说,劲就是气,故有“劲气”之说。而劲又与力有不解之缘,劲从力,劲者力之至,劲者力之曲(巛),劲者力之工(工通功),劲者力之法也,劲者力之效也,劲者力之运化也。从物理的角度看,力是劲之本,没有力就无所谓劲,劲离不开力的范畴,故称“劲力”。可见劲是力和气之媒界和纽带,劲中分力气,力现于外而笨拙,气行于内而灵动。力为直出之门,劲为曲使之道,力奋骸外以柔软,劲行体内则坚刚。从化学之角度来看,劲是精、气、神、意、力综合因素之融会贯通。这时的劲寓力之因素,但绝非力之等同,也不再是力这样简单,是力的重复了,它是力的柔化、协调、整合和统一,性质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力仅以大小、疾缓、方向论,而劲则有虚实、刚柔、阴阳之属性,又具其位,且含其变。虚实阴阳变转神会,刚柔二元相摩相推,谐合一体反复变化转换,劲力就因千变万化,生生不息的演绎而“活化中和”,所以能“权物而知其轻重也”。至此时,处处舍己从人,无过不及,向不顶不丢中讨消息;粘连黏随,引进落空,于不即不离内求玄妙。“当时而动,如龙如虎,出乎尔而急如电闪;当时而静,寂然湛然,居其所而稳如山岳。且静无不静,表里上下,全无参差牵挂之意;动无不动,前后左右,均无游疑抽扯之形。”正如陈鑫所言:“吾谓此艺甚无奇,白幼难以打到老,打到老年自然悟,豁然一贯神理妙。”功至老耄之年而“神理妙”,则“懂粘黏连随得其视听轻灵之巧”,量彼之虚实,测彼之刚柔,观其动静,得其机势;虚实刚柔,开合鼓荡,缓急快慢皆主宰由我。彼快,而快在自然本能之形,至快必有间隙,得以乘焉。我非不持快,其快在意,意在人先。用意臻密,粘黏相连,形快不及意先,快又何能为。彼有力,皆天赋之拙力,至蛮定生断续,得以机焉.我非不持力,“而规矩中用力”,劲在力前,柔软迎敌,绵里藏针,拙力难敌活劲,蛮力复又何用。故耄耋之人,劲至化境,亦能借此“四两”之力,“拨”数人之众而御敌,“显非力胜”。功弥久,粘黏连随已成,得知觉运动之妙,身随劲(己之劲)转,引劲(人之劲)落空,轻灵贯串,圆浑通透,自尔腾虚,神明莫测,知缠绵而进取,知依随而退守,缱绻卷舒,旋绕环化,皆成自然。彼有力使不上,欲动且不能,又何能快,快又能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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