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拳招术探/陈平秋 - 天下武林网

在余拳特殊的训练后，已经奠定了相当好的武功基础，可以说，招术也许不太重要了，但余拳也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技击内容，主要通过步法、身法、手法、腿法表现连环和立体攻防的特点。
　　步法除了前面说到的扭步，还有盘根步、蛇行步、龙云步、以及跟步、跪跟步等。关于步法，我在其它文章里较全面地介绍过武术中用的各种实战步法，这里就不多介绍了，我只简单比较余拳和普通门派在步法运用上的不同特点。
　　一般的步法作用是前进和后退，控制作战的距离和角度而已，余拳的步法却在以上作用外，还有重要的“锁撞”功能。
　　如蛇行步前脚落地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实战情况，要么用膝压对方的后膝窝，要么借对方的力量反别其膝盖的前端，强迫对方跪倒，或者是仰面摔倒，这样，配合上盘的进攻，使对手处于劣势。
　　龙云步是突然改变前进方向，腾身擦地产生一个大的转折，意外地冲撞对方的中门，让对手防不胜防，就是形意拳谱上说的“脚踏中门抢地位，就是神仙也难防”。
　　盘根步和跟步的特点都是针对对方的小腿骨展开压迫和撞击，让对手下盘崩溃。用得好的蛇行步是能让对手剧痛而摔出好远的，跟步用得成功，能撞断对手的小腿骨，龙云步用好了，也能将人挤撞飞出二三米。
　　总之，余拳的步法能对对手的下盘造成极大的威胁，只是，余拳的步法说来容易，练成相当难，有时表面上是像了，力量也足了，但用起来根本没有效果。要想达到随心所欲，本能地控制对手下盘，必须经过相当的步法训练和实战训练才能成功。
　　身法前面已经说过，以吞身和滚身为主，特点是为以攻为守、立体攻防服务。如面对对手攻来的拳腿(如直线型的进攻)则不招不架，只滚身拧腰，让对手的进攻擦身而过，则对方的要害已完全暴露在我面前，同时，只需要随手弹击其要害部位或者是“游走穴位”即可解决战斗。
　　吞身是一种任何人都有的本能反应，通过余拳的吞身训练后，当你遭遇到意外的袭击，或者是你已经有了准确的“距离感”，就可以用吞身消解对方的攻击。用得好的时候，会有轻微的打击感，在拳谱上说的“重里现轻”的瞬间，展开反击是极其有效的，如结合步法，则更能体现吞身虚实结合、攻防兼备的特点。
　　余拳的手法，似乎不用直拳、摆拳类动作较大的打法，而较多用指节拳(用于点击游走穴位)、反背拳、近身掌等打法，前者可能是因为出手更快，或者角度特殊，一般人难防，后者可能是认为掌比拳对内脏更有震荡力。另外，余拳的肘法相当精奇，经常是连环运用(后面可结合招术特点具体作介绍)，是用来控制对方和最后摧毁对手的重要武器。
　　余拳的腿法虽然对基本功的训练要求高，却基本不用高腿，动作较大的腿法也少用，直伸型的腿也用得不多，一般都是结合其它腿法，已经完全获得主动，才用直伸型腿法给以最后的一击，即使用曲摆型腿法，也以“暗腿”为主，即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起腿，攻敌要害。这里略举两例：
　　面对敌人的中路蹬腿，可用撞膝弹踹连环反击。方法是：当敌人右腿踢我下身要害，我不避不闪，左转身提右膝撞开敌腿击，并顺势向右上弹击敌人下身(这动作必须练过余拳的侧压腿才能顺利完成和具有杀伤力)，并紧接着向对方的裆部踹出致命的一腿。这三个连贯的动作都是在瞬间完成，所以对方很难防范。
　　如果强大的敌人已经扑到我身上，可以用“野马刨蹄”重创敌人。方法是：迅速转身，背向敌人，形成武术上说的“败桩”，给对方造成可以近身的错觉，此时身体前倾，避开敌人对上身的攻击，两脚借和地面摩擦的力量，向后面连环地弹出，这个腿法姿势的确难看，但能有效而准确地击中对方的下身要害，即使对方反应速度快，击中其胸腹，弹击的巨大力量，也能重创敌人。
　　如面对严阵以待的敌人，可以用连环勾踢的腿法给敌人意外的致命打击。方法是：先用左脚踢出一个勾踢，膝部微屈，目的是引对方在仰身闪开时用手向内叼拿，这是民间最常用的对付中盘腿击的技术。在对方已经拿实的瞬间，后腿已经借对方的力量飞跃而起，用得好会正好重重地勾踢在对方的下巴上，令其受重创倒地。
　　回忆起来，余拳技术的主要特点主要是通过立体的攻防，控制对方的中路，特别是对方前腿的膝部和胫部，更是重点的打击和控制的目标。
　　用招的特点是连环攻防，直到敌人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为止。这里只举例讲一点单边连环的技术，一般人都知道的左右连环就不举例了。
　　即使是单边，余拳都是讲究上下结合进行组合的进攻和防御的。为了叙述方便，分别举例：
　　先举腿的连环，当面对来自中路的攻击时，除了用滚身、吞身的方法化解进攻，进入反击，还可以用腿来控制对方，夺回主动。最常见的就是直接用前腿进行正勾腿，从下面拦截，腿本身就比手要长，所以即使你不看对方，他的进攻也不能奏效，勾腿的同时身体略后仰，如果正好勾在对方肘上，已经造成对方的半身酸软无力，随即借仰身之际，伸直前腿一个正蹬，脚尖绷直前点，会正中敌人心窝。接着借势下踩对方前脚背，并借下踩之力发出一个劈面的虎爪，得手后，后脚前移，一个绊腿推掌，将已经受到重创的敌人摔倒在地，最后补上一腿，踢击或者踩击敌人头部要害。这里，一条腿的动作包含了“勾、踩、绊、踢”四种变化，一气呵成，到敌人彻底被制服为止。
　　再举手上动作的连环的例子：如下盘已经锁扣控制了对方的膝部，可用右手斜推擦掌开始上盘的攻击，一个擦掌击在对方的肩背，使对方身体重心偏移，接着在原击点连接一个横肘，两个打击连贯不断，即可以把对方打得重重地扑倒在地(这种掌肘的连击平时是在自己的另一手掌上练习的)。
　　余拳除了善用侧面锁压对方的膝部、控制对手外，还最常用直击中门的进攻方式，如避开对手的进攻后，以三角龙云步或者是点闪步，抢进中门，右手一个砸肘劈胸砸下，手心向前，弯成虎爪，劈面同时抓下，上势还未用老，已经配合穿进对方裆部的步法，紧接一个右横肘击在对方的胸肋部，这一招只用了一只手，已经足以重创对方了，这就是余拳中的“豹拳”打法，特别适合对付身强力壮的对手。如果在豹拳开始的砸肘和虎爪结合时步子再跟进一些，下面穿裆，上面砸抓，就会像挤牙膏一样，把对方打得飞出二三米外，一旦穿进敌裆，对方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这就是余拳的“中门挤撞”，是立体式的进攻方法，也是余拳的典型打法。
　　再举两例立体防守反击的例子：在下盘，除了用蛇行步别压锁对方的膝部外，余拳也常用盘根步控制对方的前脚，有时，蛇行步被对方逃开滑脱了，立即补成盘根步，用双膝紧紧地压住对方的前脚，让对方的上半身受到控制，无法转身。对方在膝部被压的情况下，只能尽力地抽腿转身，却正好碰上你扑面的一组简单的豹拳式左右连砸，配合了下面的“盘根步”，劈胸迎面砸来，前面已经知道，这种砸肘不但会使面胸受到重创，还随时可以转化为重击胸肋的横肘。这种攻击虽然简单，但一旦开始就势不可挡。根本无法用普通的方法化解。
　　再如当对方一个正面直拳打来，你可以直接起左前脚勾踢，并提膝转身，用右手的指节拳直取对方的面门，接着左腿下踩，右拳变掌以掌根擦着脸、胸、腹下剁，右脚跟上，右手在重创敌人后，向右上穿过敌人的腋窝，向上向左别敌左臂，左手配合右手，抓握右手，合力下按后彻底制服敌人。
　　再举一个民间武术较量中常用的开门破门的例子，也很能说明余拳“立体进攻”的特点：大家都知道，双方对敌都有一个准备格斗姿势，就是所谓的“门”。前手握拳或者自然以掌对敌。面对这种情况，余拳有一种简单的攻击法，非常有效。方法是：双方对阵后，接近对方的瞬间，突然双手推向对方的前手掌或者是拳，这一下我都试过多次，会让大多数人都把自己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原因很简单，大多数的人都只会这种架势，手上却没有真正练出能应感而发的“棚劲”。然后，趁敌人在这一瞬间分神，下面一个沾腿，直取对方前面的小腿胫骨，这种沾腿动作小，往斜上踢中，会轻易地踢断敌人的腿骨，即使未断，也会令敌人剧痛难忍。紧接着，顺着敌人的腿骨直跺踩敌人的脚背，同时上盘向敌人面部击出一个虎爪或者直拳。如果穿了皮鞋，会踩断敌人的脚背。接着，前脚勾住敌人的前脚弯，转身一屁股坐下去，会强行扳直敌人的腿部，而敌人的身体的下落速度根本不可能跟上，所以能轻易地造成敌人的膝部关节及韧带重伤，完全失去战斗力。
　　总结起来，余拳和大多数门派的训练方法和格斗观念不太一致，但也有相似的，如讲究基本功练习的最佳时辰；和大成拳一样，没有固定的套路；平时以空练为主，强调战斗意识，无人当有人；也结合对练，有人当无人；对练时在提高阶段要强调“残”式训练，到最高阶段又以空练为主。
　　余拳自称为“算尽”拳，意思是能预见对手的所有打法变化，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所谓“算尽”的奥秘不过是利用贴身锁靠，让对手的动作受到很大的局限，最后被我所控制而已。余拳的打法多为借势发力，包括精妙而独特的擒拿术都大多是借对方的力而巧妙地制服对方，所以余拳高手和人较量，从外形上看并不如一般较技般的激烈和紧张，倒显得轻松自如，甚至像是随意挥洒，或者是两人在开玩笑。
　　客观地说，余拳的确是一种实战性的拳法，但仅适用于生死搏斗，真的用于现代擂台，在同等功力的前提下，我个人认为，也许并没有太大的优势。一是它的锁步之类，是针对传统的低桩式开门而设计的，现代技击姿势都比较高，效果大打折扣；二是余拳的许多技法如肘法、针对下身的打法，以及精彩的擒拿术，是禁止在擂台使用的，即使是余拳的“游走穴位”打法，戴了拳套也根本无法施展。
　　关于余拳由于篇幅所限，就介绍到这里吧。也许读者们已经感悟到，余拳的特殊并不完全是它的所谓招术，而是与普通门派和流行的格斗完全不同的攻防理念，它并不单纯在击打、拳腿的进攻上下功夫，而是利用种种方法控制对方必须依赖的“下盘”，一旦下盘被控制，再好的功夫都无法施展，只能被动挨打了。当然，余拳的基本功训练也是别具一格的，为它那些让人意外、出神入化的打法奠定了雄厚的基础。
　　遗憾的是，对余拳中最核心的技术“游走穴位”，就是根据人的不同姿势而设定的人体要害，只要轻轻打击，就能造成全身震撼，完全失去抵抗力的技术，我没有能真正掌握，无法对读者介绍了。
　　没有学会的原因开始是不相信所谓的“点穴”之说，认为不可能；后来在领教了几次后，有点相信了，但对方却坚决拒绝传授，或者是讲点别的来敷衍。当时一个学会了“游走穴位”的朋友耐心地为我讲解过，一个姿势对应大约三到四个“游走穴位”，我仍然听不进去，总觉得记起来太繁琐，仍然怕麻烦，也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会，怕学到的东西不真而浪费时间，再说很难有机会在别人身上作试验，就是朋友之间，即使绝对信任，在试验中也担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无法破解。总之，种种原因使我终于没有学到这种技术。
　　后来许多年后，才体会到它是几乎失传了的民间绝技，也是余拳能用非常小的动作轻易地把人击倒而失去斗志的关键。这样珍贵的绝技我能亲眼见到，也多次亲身体会到了它巨大的威力，的确是我的幸运，但由于种种原因，它与我失之交臂，回忆起来，只有后悔和惋惜。
　　即使如此，我仍然坚持认为所谓“游走穴位”并非是如传说中的点穴那样神奇，回忆起来，它并非大家都熟悉的头颈部、下身等人体要害，而是大多分布在胸腹、两肋、背后、大腿等大概二十多处最易受到攻击的薄弱部位，即便是练过硬气功的人，也不一定在对抗性搏斗中具有太强的承受能力，并且估计是余拳有特殊的穿透力，让人感觉并不重，但震撼力极强。我看过日本武术家泽井健一对中国近代武学大师王芗斋在他身上的击打效果的描述：感觉是“轻轻一击”，却“触电一样的刺痛”，“好像心脏被雷击而动摇的样子”，“奇特的向所未闻的威猛震击”，“撼人心魄的恐惧感”……和我当时的感觉竟然极为相似，无疑，这是王先生发出的大成拳特有的有穿透性的螺旋力的体现，但我和泽井先生感受不同的是：泽井还能勉强再战，我被击后，在短时间内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不要说翻身，连手指动一下都感觉艰难。
　　我无法验证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不敢说自己已经练出了那种穿透力和震荡力。
　　二十多年来，我已基本上没有和武术界朋友接触，和余拳真正传人再没有任何联系，惟一会“游走穴位”的那位朋友早已去世。
　　直到最近，应《精武》编辑部的建议，我才专程到几百里外拜访过当年与我一起练过余拳的另几个朋友，也和一位自称是得到了余拳真传的朋友切磋和交流，却没有一人知道“游走穴位”的真正奥秘。
　　关于余拳的门规之严，我是领教过的，如我曾和余拳传人的亲弟弟接触过，他也是一个好武的青年，但绝对不相信他的哥哥会武功，他的话并非作假，和外人打架他少有占便宜的时候，并且，他放在枕边常看的一本书居然是当年比较流行的一本《散手拳法》，是张文广教授写的，属于相当初级的武术入门书。可见余拳一代只秘密单传一人的说法完全属实。
　　这种让人向往的真正武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地再现于世，让人们都亲眼看到，让有志者们有幸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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