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式太极拳祖师杨禄禅的生卒年脚代,杨家没有明确记载。唐豪、顾留馨所说的1799 一1872年,不知由何而来?从目前情况看,大家对于杨禄禅的生年(1799 ) ,尚无异议,但对卒年(1872) ,有一些资料与唐、顾之说存在矛盾。近年来,笔者对此也作过一些思考,并形成一点新的看法,下面结合几种主要不同说法,谈谈自己对这些说法的评价和分析结论,敬请同道指正。 第一,李派太极的记述。李派太极,是杨派太极的重要分支。其创始人李瑞东得传于杨禄禅的高足王兰亭。李派太极传人存有王兰亭《序》一篇,记载了王兰亭于“戊辰岁,拜在杨禄禅先生门下,受教七载”,即为公元1868 ----1874 年(见《武当》1994 年第5 期,雍阳人《李派太极拳谱文献三篇》)。笔者早就得到李派太极传人提供的王兰亭《序》,并且加以采纳。在与赵斌、赵幼斌合著的《杨氏太极拳正宗》(1992 年1 月,三秦出版社出版)中,对于杨禄禅的卒年作了如下叙述: “关于杨禄禅的卒年,未见于杨氏著述。唐豪、顾留馨说他生于1799 年而逝于1872 年。据李瑞东后人所存《王兰亭序》记载,兰亭于清同治戊辰(1868) 至东都门拜在杨禄禅先师门下,受教七载’。以虚年计,当至同治十三年(1874年)。王序末题‘同治十三年春正月上旬,正是学艺七载所序。文中未提其师已逝,可见禄禅卒年,起码在1874 年以后。
此外,李派太极保存的李瑞东《序》载:王兰亭在光绪庚辰年(1880)对李瑞东说:“老师已于光结初年逝世”。光绪继位在1874 年十二月,次年(1875)为光绪元年。 笔者认为,王兰亭《序》末题“匾治十三年春正月上旬”,从语气看,自1874 年正月以后,王兰亭再没见到杨禄禅,序文也是他向杨禄禅“受教七载”的总结和回顾。如果还在继续学习,应该写成“已有七载”。所以,由王兰亭《序》可知:杨禄禅逝世的上限是1874年正月。 至于王兰亭1880 年给李瑞东说“老师已于光绪初年逝世”,这只能说明1880 年王兰亭已经知道杨禄禅逝世,但不知道逝世的具体时间。 第二,陈微明《太极剑》中富二爷的口述。陈微明说:“杨班侯弟子,至今惟有陈秀峰及富二爷二人… … 富二爷住东城炒面胡同,余闻澄甫先生言,及往访之,年七十余矣,气态若五十。其子年过五旬。”富二爷还给陈微明讲述了杨禄禅、杨班侯若干轶事,说杨禄禅“年八十余尚练功夫不息”。特别说杨禄禅去世时,“予年十九”,禄禅“停灵于齐化门外某寺内… … 灵寝停于西厢内,吾师及健侯师叔,宿西厢套间内,予亦随侍焉”。陈微明是受杨澄甫之托去找的富二爷,《太极剑》出版于1928 年,杨澄甫尚健在,故而陈微明之说决非虚构。 富二爷是杨禄禅逝世的直接见证人,故其口述具有很高史料价值。根据富二爷关于杨禄禅“年八十余尚练功夫不息”之说,杨禄禅1878 年(虚岁80 )尚健在。 但是,笔者早期读到陈微明的著作时,发现富二爷的说法前后有矛盾。情况如下: 陈微明访问富二爷的时间,应当是他在北京向杨澄甫学拳之时,即1917一1925 年之间,最晚是1925年(此年陈微明南下上海)。姑且认为访问时间是1925 年。 陈微明说,富二爷“年七十余,气态若五十”,说明陈微明访问时,询问了富二爷的年龄,因为他感觉富二爷“气态若五十”,若不询问,怎么能说“年七十余”。我们对“余”字姑且不论,认为陈微明访问时,富二爷年龄为整70岁。 那么,按富二爷的说法,杨禄禅逝世时他“年十九”, 1925年70 岁,距离杨禄禅去世已有70-19=51 年,上推51 年,是1925-51=1874 年,杨禄禅逝世当在1874 年,享年76 岁,和“年八十余尚练功夫不息”有矛盾。 上述计算办法,是把陈微明访问时间按最晚的时间计算,把富二爷当时的年龄按最小的计算。如果陈微明访问时间比1925 年早一两年,或富二爷的年龄比70 岁大一两岁,杨禄禅逝世的时间就提前一两年。所以确切地讲,由富二爷的口述可知:杨禄禅逝世的下限是1874 年。 富二爷说杨禄禅“年八十余尚练功夫不息”,可能是凭感觉而来,他不一定询问过杨禄禅的年龄。而他在杨禄禅逝世时“年十九”,应该是可靠的记忆。 如前所述,王兰亭《序》 给出了杨禄禅逝世的上限为1874 年正月,这里又给出了杨禄禅逝世的下限为1874 年。两者综合起来,笔者认为:杨禄禅逝世的时间,应该确定为1874 年。 2002 年,笔者受世界图书出版公司西安公司的委托,并得到杨振铎老师同意,对该社1997年出版的杨振铎老师所著《中国杨氏太极》一书进行了审校,在书末的“杨氏世系表”中,把杨禄禅先师的生卒年代改为(1799一1874 ) ,校稿也经杨老师审阅同意,2002年10月出了第二版。 2004 年,在上海的杨式太极拳第五代传人联谊会上,笔者提供的论文也称:“杨禄禅逝世的时间,在无别的证据之前,可以暂定为1874 年”。 第三,金恩忠在《国术名人录》中的记载。其中“永年杨禄禅”条,说“杨一生事迹,笔难尽述。年九十七,一日,命班侯健侯,召集徒子徒孙辈,聚会一堂,杨高坐堂内,徒众分立两侧,杨一一唤至面前,嘱咐勉励,后将太极拳之大意,一一详解之,徒众正静听之际,杨忽微微一笑,曰:‘老夫欲解脱矣’,立即玉筋双垂,端坐而逝。”按此记载,杨禄禅年九十七而逝,依虚龄,当至1895年。 笔者不取金恩忠之说,原因如下: 其一,王兰亭1880 年对李瑞东说“老师已于光绪初年逝世”,富二爷的口述,又以1874 年为杨禄禅逝世之下限,皆与金说相矛盾,而王、富二说并无突出矛盾。要取金说,必以王、富二说为谬误,反之则金说为误。从《 国术名人录》 的介绍,金恩忠以练少林拳为主,其活动主要在东北,与杨氏传人无甚接触,所以对杨禄禅的介绍,恐属间接传闻,可信度远不如王兰亭和富二爷。相比之下,只能取王、富之说而舍弃金说。 其二,从杨家的传闻分析,凡在1880 年以后的事情,杨氏现代亲族传人均有确切记忆。如,杨澄甫生于1883年农历六月初八。赵斌(1906 一1999 ,杨澄甫之侄外孙)、傅钟文(1908一1994 ,赵斌妹夫,杨澄甫之侄外孙婿),都和杨班侯之子杨兆鹏多有交往,他们都知道杨兆鹏是遗腹子,按其年龄计算,生于1892 年,故杨班侯卒于1892 年。杨班侯次女杨秀英,与赵斌的母亲杨聪(杨澄甫二兄杨兆元之女)同岁,生于1888 年,她嫁于白姓,其子白忠信(1914一1993 ) ,家有杨班侯之妻与他们全家的照片(见太极杂志社《走进永年太极) ,照片中白忠信看来有十多岁。说明杨班侯之妻起码1924 年尚健在。此外,杨禄禅三子杨健侯1917 年才去世,健侯妻去世更晚,赵斌的两个妹妹(包括傅钟文之妻),都在年轻时住在杨家侍候过健侯之妻。 以上情况说明,如果杨禄禅1895年逝世,杨健侯、健侯之妻、班侯之妻、杨澄甫,都是见证人,应该有清楚的记忆。他们都去世较晚,完全可能把此事明确告诉其他杨氏后人和亲戚。然而杨氏亲族传人惟独对杨禄禅的卒年没有清楚记忆,说明杨禄禅1895年逝世之说,是不合实际的。 我还想,唐豪、顾留馨所说的杨禄禅卒年1872 年,也不完全是无中生有,它和本文考证的1874 年比较接近,可能根据杨家一些人的模糊回忆,进行了不大确切的推算。若如是,此说也可认为是来自杨家的、对于本文考证的一种近似性印证。顺便说说,近年流传的“杨氏世系表”,多从廖建开先生1986 年访问傅钟文先生所整理的世系表而来,初载于上海《 年太极拳社四十五周年纪念刊》 。其中把杨兆鹏的生年写成1875 ,显系误笔。此外,把杨振铭、振基、振铎的生年分别写成1910 、1921 、1925 年,都写早了一年。我亲自问过振基、振铎老师,杨振铭属猪,振基属狗,振铎属虎,当为1911(辛亥)、1922(壬戌)、1926(丙寅)年生。廖先生其所以算错,可能因为他对中国的“虚岁”不大了解,中国民间讲“虚岁”,就是算年头,如果2005年80岁,不是2005-80 =925 年生,应该是1926 年生,不注意容易算错。民间拳师讲虚岁,也不一定能正确计算生年,所以杨振基老师的《杨澄甫式太极拳》,也采用了廖表,把上述几人(包括自己)的生年也都写错了。杨振铎老师的《 杨氏太极拳• 剑• 刀》 ,只把他的生年改为1926 年,其他人仍沿袭廖表的错误。以至永年广府的杨禄禅纪念馆,也出现了同样的错误。希望有关同道注意纠正,并注意民间“虚岁”的计算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