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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卦拳源流考析 |
| 来源:天下武林网 作者:艳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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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6-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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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 刘建国）
昔轩辕黄帝自昆仑东下，盟炎帝伐蚩尤，止戈为武，垂衣而治天下，遂成华夏民族之大一统。自此武为我民族千古不绝之魂魄，虽经始皇“销锋铸杼”，然尚武侠义之风不息，其可歌可泣，太史公亦为之传。盛唐时,天下英雄归宗少林，拳家始有祖庭。武运昌隆，至赵宋成十八大家，始开武术门户之先，遂使奇节伟行非常之士层出不穷。明清以降，内家拳出。王征南碑铭，“犯者应手即仆”之道；山西姬公际可，传“形意拳发放之技；山右王公宗岳著《太极拳论》，言四“两拨千斤”之术。于是乎，仁人志士争相以内家武功为学问，遂开一代武学宗风，然此皆古之拳术。近代，唯我师祖董海川公，大隐于紫禁城内，磨身悟道，以穿换掌成拳式，名之曰 “川掌”，取川流不息入东海之意，即海川之掌也。后人得其技者，“复按易理增添招术，代代流传”。又恐支派繁衍，系统紊乱，爰公议二十传统字曰“海福寿山永，强毅定国基，昌明光大陆，道德建无极”。自此八卦拳“递相传授，先后辈相称谓，如家人骨肉然”。
先师祖董海川公，河北文安人，“不知何时竟入宫充宦，后改隶肃邸”，因老气骸，始得寓朝阳门马贵家中。“因怀绝技，请艺者，自通显以至工贾与达官等几及千人”。其门生不嫌公出身低卑，无不感其大德。亦有武林成名之巨子，虽未与之见，而自愿列其门墙者。公之风采有异于常人，方腰骈肋，双手过膝，身躯矫健，致有手接飞鸟之喻。公之内功松沉如铁，公之精神几臻不见不闻之境，以致无有能敌之者。时“公尝游塞外，会数人各持利器环而击之，公四面迎拒，捷如旋风，观者群雄无不称为神勇惮其风采。更有剑击专家，特与公赛，公则赤手空拳，夺其械踏其足，赛者皆靡”。神乎其技，后人以为，公非得自仙传，焉能如此？人苦其不得仙遇，遂以为《易》乃通神明之学，或可于其中发其微旨，此是技所以冠“八卦”名之由来。夫天下诸艺皆合于易，百姓日用而不知，以易理参拳理 乃武学正脉，艺之正途，然若以《易》之章句牵强之，则恐有失是技之本。
八卦拳，自我董师祖始传于清同治年间，已近二百年，未留详尽文字与图谱可考，现仅存数块碑铭得见其行。察所记述者，有真实，有隐痛，有感叹，有不平。遂见董公门人尊史，不隐公充宦官之不幸；尊师，故大言公之技艺获自仙传。碑铭载，“公无疾而终，行年八十有四，都中门人服缟素服者百余人”，而为其树碑立传者亦慷慨激昂之士，“至今人阅其碑铭，赏读公之略历，犹啧啧称道弗衰”。公出身低微可谓之极，然公之艺术却冠绝群伦，以致太极、形意诸门派皆推崇其技，以内家同门相称谓。 董公无私授艺，所索取者，仅衣食而已。公之门生多起自布衣，然承其技者, 如尹福、程庭华、马维祺、史继栋、梁振圃、刘凤春、宋永祥、李存义、张兆东、小门生马贵等凡 50 余人,皆成当世英雄。嗟乎！八卦门一代出如此众多之英豪，自古至今鲜以见之，此乃公授艺之真，亦其门生至诚所致也。公之技艺断非常人所能及，之所以谓神者，盖因其所传“皆人未闻未睹者”。至若精弹腿、罗汉拳之说，皆子虚乌有。由是可见，公之技艺未存任何武术流派之痕迹。所以为武林中人称奇也。
闻董公授业，其门生多带艺投师者，公常叹其得之不易，未闻有令其弃之者，故各授一艺。所谓一艺者，天地之精神，公独特之艺术也，非仅武术之术也。盖其理与武艺相通之，故能引支藩诸途者，择津梁以同归。武学之师表，世可有及者？其所传之“一”乃武学至理，启人灵明之学。诚于斯技者，精义入神，以致穷神知化，感而遂通，寂然而无不应。夫得董公之一艺者，为八卦拳之真。马贵公以蟹掌横行，虽千变万化，皆由一艺而出，其所传技击之术，皆八卦自然而然之理，至简至易之道，人苦于不得其“一”，故疑其守秘，实不解公悲天怜人之真言也。韩慕侠公为求真技，曾事九师，唯习八卦拳玩索《易》之否泰、恒益、未济、既济、损咸，八反卦而得至精、至变之术，何以能如此？曰：“应闻天（理应问天之意）”。后人不明公意，附之以遇异人得异术之说，实不知一艺之变化无穷尽也。夫八卦掌乃摹写天地之运动，纯任自然，绝无造作故为之式。所秘者“转万物不受万物转”。其一派神行，游戏于天地之间，我行我素，物何能当？若追于物，物何以逃之？此八卦掌所以悠游天下之故。当今之世，八卦拳门派纷呈，皆董公一艺之繁衍。然若论其得之于否，观其一式即知之矣。
董公为清宫太监，乃史之实，然其碑铭曰“中年蹈司马公故辙”之说，似不足以为信。吾疑其门人所以附会司马公，意在言董公为宦乃不得已也。察清史宦官制度，嘉庆年间设宫监机构63 处，太监 1989 人，其多来自河北静海、沧州及霸县文安等地，由南长街会计司胡同“毕五”与地安门内方砖胡同“小刀刘”两家世代包办，年须向内务府进 160 名太监，毕刘两家所进太监多为十几岁之“孩监”、“童监”，亦有皇宫向王府赏太监，或由王府向宫中进太监之制度。清嘉庆八年，出陈德于神武门刺嘉庆帝未遂案。嘉庆十八年，天理教教徒攻入紫禁城内，史称癸酉之变，嘉庆帝特向天下颁发《朱笔遇变罪己诏》。自此清宫大内禁卫森严，岂能容身份不明之中年者充宦，董公乃盖世英雄，倘若获罪在身，以天地之大，江湖之深，其何处不能容身。又岂能以此苟且偷生。吾以为，董公之所以入宫充宦，本无神秘可言，即家境贫寒，无以聊生之故也。致于董公得道之出处，有言江西雪花山获仙传者，有言安徽九华山遇黄冠者。若是董公言之，吾以为，皆公之梦境而已，意在激发后学不息之追求也。致若董公承太平天国英王之委派，净身为宦，伺机刺清帝之说，乃局限于政治之假说，以英雄史观之考证亦不可取。其出处之真，公实未明言。然其真实未因公未言而不可考，亦不因公未言而失真实。八卦掌出处之谜，为后人留下无限想象之空间，美之至也。吾以为，董公当于少年入宫，公之祖籍河北文安亦多出太监，或可以佐证。据碑铭所载，董公乃先入皇宫，后改隶王府，因公讳言充宦之经历，其门人亦不忍问之，故其在皇宫之所行，人则不得而知；在王府之所行，人或可知；而人所知详者，乃公年老气骇，得寓外舍之所行也。然有疑之者曰:“公若少年入宦，何以得此神技？”曰：气者无乎不在，技者无乎不能。昔伊尹，奴仆也，然可为商汤之重臣；慧能，无文也，然可为禅宗之六祖；庖丁，屠夫也，然可以解牛得道。蔡伦，东汉之宦官也，其以造纸列于四大发明；郑和，明之太监也，然可成七下西洋之壮举。董公，清之太监也，何以不能得神技？北京白云观第二十代方丈，龙门霍山派始祖，素云道长（刘多生）亦同治十年清宫之太监也。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想吾师祖入宫之初，必遭非常之折磨，受以残酷之训练。即不幸为隐君子，可蠖屈以完身，惟不屈者，气也。心如止水，无欲而得至刚。皇宫大内可谓之深，深必有径能通其幽。庙堂之肃穆，养董公浩然之正气。清风白云，进退之法；雷电交轰，击刺之道。观水中鱼，可见鱼龙之变化；赏花间蝶，以见黄冠之游戏。以至宫中杂役、差使皆寓“庖丁解牛”之道。夫子曰“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昔“西伯拘凌里，演《周易》；孔子?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吾以为，“八卦掌”之所以成“技击之术”，乃董公自强不息之精神，亦其“发愤之所为作也”。吾观八卦拳之技艺，“皆寓清宫礼仪，大内行走之规矩，唯所用何如耳”。而其渊源，皆出自中华传统文化，八卦拳为文化，必有与传统文化相通之处，其祭天地敬鬼神，恰似八卦拳行恭敬之心。三拜九叩之大礼，尽显八卦拳起伏钻翻之式。托盘，进盏，献如意得见八卦拳捧持之功。提灯夜巡，取膳，进膳隐匿八卦拳行走之妙，以致举轿，随侍，撩衣，卷帘，洒扫，陈设凡此种种，其手之所及，足之所履，肩肘之所向，胯膝之所纵，侧身以进，悠忽而返，皆意之所致。所谓“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技盖至此乎?道也。进乎技矣！” 所谓精义入神，不知所以然而然，而能致用。“津人操舟”，“偻者承蜩”，“疱丁解牛”，“轮扁斫轮”，皆神明致用之义。在孟子则曰“为仁熟而已”。精则熟，熟则妙。天下之事，欲进乎神明者，要在于熟，无他巧也。所谓神明者，不期然而然，不思至而至之矣。予故曰：八卦掌乃董公集宫廷之艺术，及其日用之能，自然而成之也。”夫天下唯一理而行百事，八卦拳乃宫廷文化之遗产，实中国传统文化之部分。学者当于此研究，或可证八卦拳源流之真也。
清道光二十二年皇子奕札（咸丰帝）、奕欣(恭亲王)于宫中演刀法曰“宝锷宣威”，创枪式曰“棣华协力”。值此鸦片战争之际，可见满清王室闭关守旧者，仍乞望以冷兵器精绝之技，抵御列强火器舰船之利。当是时也，觉醒之国人亦有以血肉之躯，徒唤起吾民族不屈精神者。义和团所练神拳，假刀枪不入之咒语，以凝聚国人刚正之气。绝尘而出之八卦拳，则凭依国术之真技，以图壮吾民族精武之志。吾观八卦拳式 ，“起伏钻翻”，“惊弹崩炸”，“脱身换影”，随意游走，其反应之敏捷，动作之迅疾，无不极尽其致。其所传大刀、长剑皆可列于战阵，所谓“刀藏斧钺”，“剑隐长枪”。董公适时发明之短械,四尖九刃十三锋之“子午鸳鸯钺”，更具出神入化之能。是足以见八卦拳技击之思维，乃欲与火器争锋，以图大事哉！咸同年间，公发绝技之所以广传民间，或可因之于此。然“西风一夜催人老，凋尽朱颜白尽头”。嗟乎！逮夫厄运厄时，公等之志何以能救世哉！光绪年间，储秀宫太监寇连财上书慈禧太后，主张维新，被斩菜市口。梁启超亲为之作传，称其为“烈宦”，更有太监数十人参与“戊戌变法”，被“杖杀”，世人称其为维新志士。如公者,“身怀绝技，疾恶如仇，时露英气”，皇宫大内岂能容之？遂“改隶肃邸以藏身”。以致后人悲其生不逢辰，叹公“脱令壮年仗剑以从军，焉知其所不扫荡乎烟尘”。呜呼！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不禁抗怀屠狗，独黯然其销魂”。吾以为，八卦拳乃隐士之游艺，寓志士之情怀也。
夫八卦拳始于冷热兵器更替之时，亦为新旧历史改换之见证。其为近代武林注入生生不息之活力，具荡腐涤浊之功能。然其屡经乱世，几被摧残，仁人志士，前赴后继，抵御外侮，为国赴难。先有我尹福公与康、梁同为帝师，支持变法；程庭华公徒手博德军之众，殉身庚子之乱；后有我马贵公不事清室，掩技自秘；韩慕侠公断臂言志，不为敌师；八卦拳满门忠烈，天地可鉴。当今习八卦拳者，当如此真心感应，饮水思源，或可能得是技之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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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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