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理解“其跟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之意
南京 罗永平
笔者2012写就的《太极拳之“节节贯串”》一文，提出了“欲要节节贯串，先要节节分家；欲要节节分家，先要梢节领劲；欲要梢节领劲，先要每动先走手；欲要每动先走手，先要小（大）指领劲”的理念。《中华武术》2012年第12期将此文发表，得到了太极拳同仁的普遍关注。支持赞同者有之，质疑反对者亦有之。当然，有质疑是好事，观念、拳技的讨论、切磋才可使我们对太极拳有更深、更全面、更正确的理解。
质疑的理由，主要是认为笔者违背了武禹襄《打手要言》中“其跟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的说法。
关于这一点，笔者的《太极拳之“节节贯串”》已有阐述，现再加以补充。
武禹襄这句话无疑是正确的。但我们应该全面理解，正确解读，不能择其一句而臆断。武禹襄的全文是：
“每一动，惟手先着力，随即松开。犹须贯串一致，不外起承转合。
气宜鼓荡，神宜内敛。勿使有缺陷处，勿使有凹凸处，勿使有断绪处。其根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由脚而腿而腰，总须完整一气。向前、退后，乃能得机得势，有不得机得势处，身便散乱，必至偏倚。其病必於腰腿求之。上下、前后、左右皆然。
凡此皆是意，不是外面。有上即有下，有前即有后，有左即有右。如意要向上，即寓下意。若将物掀起，而加以挫之之力，斯其根自断，乃坏之速而无疑。
虚实宜分清楚，一处自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有此一虚实。周身节节贯串，勿令丝毫间断”。
综观全文，四段话多层意思，处处精彩、经典，简单明了又寓意深奥。武禹襄在这里讲得是“打手要言”，我们就应该从“打手”的角度来仔细考量武禹襄的“要言”。何谓“打手”？“打手”就是推手搏击，因此，“打手要言”就是“推手搏击”的“要言”。
武禹襄第一段的第一句话便是“每一动，惟手先着力，随即松开”。他首先强调 “手”的作用，即在推手搏击中“手”的领先作用，也就是“每动先走手”。但如若依质疑者言，与武禹襄第二段“其跟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不是自相矛盾吗？
是的，许多太极拳者片面、孤立、绝对化地理解了武禹襄这句话之意。
请看全句“其根在脚，发於腿，主宰於腰，行於手指。由脚而腿而腰，总须完整一气”，太极拳者大都将这句话理解为，在推手搏击时，任何劲力或内气都应该从脚开始启动，顺着腿、腰、到达手指，一线顺成。若如此理解，武禹襄似乎应该说：“其根在脚，发於腿，经於腰，行於手指”呀，可武禹襄却突然转圜说“主宰於腰”，为何？笔者以为，大多太极拳者恰恰忽略或不理解“主宰”这两个字之涵义，想当然地由脚而腿而腰而手指运行。其实不然，武禹襄之所以不用“经於”或类似的词句修饰“腰”，而用“主宰”二字，当然有其深刻、独到意义。
所谓“主宰”，《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支配、掌握人或事物的力量”。根据这一解释，笔者以为，武禹襄以“主宰”的词性修饰“腰”，正体现了武禹襄对太极拳体悟的精准和高明。他告诉我们，腰是主宰，是支配、掌握劲力或内气分配与走向的枢纽，它不能被简单地如流水般地顺着脚、腿、到腰及手指流淌或运行。
理解了“主宰”的涵义，就不难理解“主宰”太极拳的“腰”到底怎样起作用了。笔者以为：人体各个部分和关节都有着自己旋转的规律，但都是以腰为枢纽使身体各部分连贯起来。这就是第四段提出的“节节贯串”。为了达到这个要求，我们在推手搏击时，如武禹襄所言“每一动，惟手先着力”，即先要以梢节的手运动、领劲，才可协调周身应对，只有手先领劲了，才可达到节节贯串的要求。问题是，以手领劲，“腰”如何“主宰”呢？顾留馨早就说过：“内劲发源于腹部，丹田劲如以十分计算，用意识将六分劲上行达两肩，缠绕运转至膊、肘、腕、掌，透达于两手指尖，先小指，依次至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将四分劲往下运行经胯分达两腿缠绕运转至膝、足，透达于两足尖，先小趾，依次至大趾，这是随着动作的开展、引申、呼气二运转缠绕到四梢（两手尖、两足尖）的，是由内而外的前进螺旋劲”【1】。
根据这一论述，腰是整合、分配身体各部位各关节力的机关、枢纽，也就是说，我们练就的太极拳劲力或内气，通过“腰”这个枢纽，向上分配六成，向下分配四成。向下分配的劲力或内气回到脚上后，利用地球引力蹬地反弹，产生力源；向上分配的劲力或内气达到手指，形成了力点。力源与力点节节贯串，一气呵成，形成太极拳特有弹抖劲、爆发劲。笔者以为，这就是“腰”为“主宰”的真实涵义。于此，武禹襄才“要言”地告诫我们“主宰於腰”。
还有太极拳者认为，在推手搏击中，手与腰、肩、肘的关系应该是腰催肩、肩催肘、肘催手。笔者对此不能苟同，实践证明：在推手搏击中，如果按这种运动关系实战，将手放在从属于肩、肘统领的位置，这首先在时间上就慢了几拍；其次转换速度也慢，引化被动；再次无法即化即打，攻击不容易打上。
我们认为，在手与腰、肩、肘的运动关系中，手的运动应该是主动的、领先的、龙头的。陈长兴说，“梢节领、中节随、根节催”，手是上肢的梢节，当然是以手的领劲为先。“手领劲、肘定位、肩放松、腰分配”【2】，张志俊的说法笔者赞同。
在推手搏击中，以手领劲是通过腰的主宰，将劲力或内气下行于脚，上达手指，这样才能由脚而腿而腰地完整一气，毫无“缺陷处”、毫无“凹凸处”、毫无“断续处”地产生浑身处处都是手的太极拳弾抖力、爆发力。因此，腰的主宰与以手领劲是不矛盾的，是统一的。
实践证明，以手领劲的好坏，直接影响推手搏击效果。以手领劲，有利于螺旋缠丝劲的发挥；以手领劲，有利于沉肩坠肘，身肢放长；以手领劲有利于“引进落空”，产生“跌”的状态；以手领劲，蓄劲时间短，有利于连续打击；以手领劲，启动快，变化迅速，打击较稳、较准。
笔者在无数次的推手搏击实践中，深深体悟到“每动先走手”、“梢节领劲”“腰”为“主宰”的奥妙。在教学中，以此理念和思路传授太极拳；在拳架中拆拳讲解；在推手搏击中试劲、即化即打、即拿即打等，只要梢节领劲，每动先走手，学生们普遍受益良多，啧啧不已，深感玄妙，直呼真乃太极拳、太极劲！
参考文献
【1】 顾留馨《太极拳术》1982年版P73
【2】 张志俊《太极拳两手“相吸相系”析”》，余功保《中国当代太极拳精论集》2006年版P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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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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