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从1961年5月起，在中山公园十字亭，跟在那里传授拳术的杨禹廷老先生学习吴式太极拳。那时候随杨老习拳者甚众，十字亭内和亭外两边空地上都站满了学员。当时每月收费两元钱，当我交完第三个月的学费后，杨老说我是学生，还没有工作，不收学费，把前三个月的学费又退给了我。

　　杨老对年轻人确实非常爱护，对常去学拳的我、孙尚儒和正上小学的段毅培，除教我们如何压腿、踢腿、练腰外，还不辞劳苦地亲自为我们“开腰”。有一天老人家给我“开腰”时，我没站稳，身子一歪，连累杨老在旁边的假山石上磕伤了腿，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到中山公园来，影响了老先生的教拳与练功，这让我甚是不安。没想到杨老不但丝毫没有怨言，还告诉我说：“以后由史师爷给你们开腰，要好好练功！”

　　史师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奇云大师，他和杨老是挚友，于是我们三个又有幸得到了奇云大师的传授。那时候是初夏，杨老的得意弟子马有清和李秉慈正和奇云学习“大悲陀罗尼拳”，在杨老的同意下，我们后来也学会了奇云大师的“大悲陀罗尼拳”。

　　杨老还让他的弟子李秉慈先生教给我们“四门刀”、“夜叉棍”、“降魔剑”；马有清先生教给我们“纯阳剑”等。杨老因我而腿受伤休养阶段，给众学员上课的任务是由马有清、李秉慈二位先生代师传艺的，因而马李二位老师亦是培养我们的老师。

　　杨老为人好，朋友多。当时在中山公园教拳的奇云大师和八卦形意名家骆兴武先生，常到杨老拳场饮茶聊天。六十年代初夏季的一天，杨老的另一位好友吴图南老先生也来了，众多学员再三要求吴老展示一下拳艺，吴老欣然应允。当时是马有清先生出手与吴老演练。马先生曾经和骆老等形意拳名家修习过形意拳，功夫很好，蝉联过三届形意拳比赛冠军，他用形意虎扑，双掌直扑吴老胸前，只见吴老一个“打井提水”，马先生顿时被击出两丈以外，倒退时双脚砸在地上的声音，“叭叭叭……”犹如过年的鞭炮，如是者三。当时在场的骆兴武老先生竟脱口叫好，竖起大指连声说“不易呀，不易！”奇云大师也在一旁连连叫好，我们这些学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杨老当时就对学员们讲“人家（指吴老）走遍大江南北，见手见得多，功夫深厚……。”

　　我心中还有三位老师：

　　1973年5月的一个晚上，练大成拳的拳友张瑞同我一起到大成拳名家王铁成先生家拜访，那时铁成先生住在宣武区粉房琉璃街，在那里还见到了他们的师兄王选杰先生。王选杰先生身材魁梧、功夫深厚，在武林当中颇有威望。当我们谈起吴图南先生时，两位王先生都说：“蔑高人有罪，吴老的功夫就是好，那是吹不出来的。”“吴老出手太狠，把人打到小平房上，滚下来摔个半死，许多人都恨他，功夫确实好，就是得罪人多……。”

　　1983年3月7日（正月二十三日），也是吴图南宗师弟子的马有清先生在宣武区南来顺饭庄为吴师祝贺九十八岁寿辰，大成拳名家吴井泉先生代表他的师兄弟王选杰、王铁成等也到会为吴老祝寿。

　　王铁成先生曾传授我桩功，可惜我当时追求的目标颇多，实在没能顾得过来，辜负了王先生的一番美意。让我钦佩的是，王选杰、王铁成先生，均是武术界成名人物，但他们摒弃门户之见，实事求是的品德，让我至今感佩。

　　武术名家孙长立先生，师承八卦名家田廻先生。1970年春，我在北京东单公园练功时，遇见孙长立先生，他主动提出传授我八卦掌，后来在东单公园他见到了马有清先生，征得了马先生的同意后便正式传我八卦掌。孙先生传授我武功，分文不取，坚决不让我给他送礼。孙先生教拳时，常常是手把手，要求我不但会练，还要会用。每教一掌总要耐心讲其用法，反复演示让我掌握。虽然最后还是因为自己学功夫贪多，精力有限，结果没能把这套八卦掌全部学下来，但孙老师的人品永远让我不能忘怀。

　　“受人一字便为师”。我虽然最后没能习练大成拳、八卦掌，但是王选杰、王铁成、孙长立诸先生，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我的老师。题图为笔者年轻时练大悲拳。(文/苗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