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心意五行拳源流考/张方

戴隆邦当年修订心意拳时，除了将内功发劲的方法做了深化提高外，还创立了“三拳”和“五行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几把拳，戴家心意拳开宗立派就难以让人信服。近代研究学者对于“三拳”和“五行拳”的出处源流虽经多方探讨。但终是一头雾水。笔者已写过关于“三拳”的源流考证文章，可以确定“钻”、“剪”二拳是古传心意拳式的变化衍生，今再就“五行拳”的起源做一探究，以期抛砖引玉。
　　
　　一、古拳谱显露出的端倪
　　
　　2008年6月4日，CCTV10播出了大型系列片中华武功之《镖行天下》，多次提及广盛镖局和戴二闾，其中戴二间的照片出现了多次。前几年我就写文章提到戴二闾有本人标准照片传世，可是没人愿意相信。而中央电视台作为国家权威媒体，对于传播资源的占有必是精选考证后，达到准确无误后的史实。以照相术传人中国的时间是在1876年而推算：戴文熊在照片中的模样不过才六十多岁，那么山西祁县戴魁先师门下传人为戴文熊修订的生卒年就太离谱了!如果连戴隆邦和戴文熊在山西地区的生活年代都没弄明白，那么过去祁县那些人对于戴家心意拳的历史和拳法拳理的“考证”还能靠得住吗?
　　现在唯一可信的是：在1880年前后，戴文熊的年龄也就在六十至七十岁之间。那么他在青年时代作为乡勇与戴文良等在剿“捻子”时，与红胡子结梁子、遭灭门的故事才能成立!绝不可能如戴魁先师门下传人的著作中所说的：戴文熊生于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卒于咸丰十一年(1861年)。戴文熊逝世十年了，又怎么可能如张三丰一样，入棺后再仙游出来，到照相馆里留下影像?至于现在祁县的戴氏心意拳也不敢肯定真就传自戴文熊一系，因为戴隆邦及戴文熊、戴文良父子都是镖师出身，短打拳法多应用于市井格斗，不适合于走镖野战。当年的社旗县广盛镖局多走口外和关外的粮、茶、皮货和黄货等大镖，行镖于大漠、丛林和甸子之间，短打拳法能用得上吗?戴良栋是戴文熊的族叔，按规矩叔叔是不能拜侄儿为师的，戴良栋传戴魁一系的拳法究竟源于何脉?真的值得研究了。
　　我曾广泛地学习过传承于山西、北京和东北的戴家拳法，虽然是同一根脉，但仍有差异。十形或十二形基本相近，五行拳却各有多种不同的练法和用法。其中程天祥和程天禄传于沈阳的一支，尤能体现出戴家二代镖师的实战技击风格。程大、程二师承于大间、二间，青壮年时期充当广盛镖局的镖师，功夫精纯，行拳讲究束展与丹田内转相结合，束身绵小紧凑、展身对挣拔长。近年来又接触到本溪王老先生的传人，王先生是山西祁县人，是著名拳家王步昌的弟弟。他抗战初期加入决死队，忻口战役被俘，押人抚顺煤矿做苦力，后越狱落户本溪。王先生的拳法非常接近于少林心意把。这就更坚定了我原来的观点：五行拳也源于少林拳体系。数年前又有幸获得《少林拳谱杂俎》一书，其中有“叶秀标金口诀四章”，可知其成书年代应该是在1875年之前。因叶秀标生于1817年，卒于1875年。书中有“释家传捶把十要论”等与戴隆邦同时期编撰的《岳武穆王拳谱》中的部分内容基本相同，这又为探究心意拳和形意拳理论的源流增加了新的课题。书中的《内外五行说》应该是戴隆邦创五行拳的理论基础：“内五行者，五脏是也。五行要顺者，五行配五脏，五脏配五手、五脚也。”这与戴氏的五行拳理又有何异?
　　
　　二、五行拳与五行腿
　　
　　《少林拳谱杂俎》中有云：“崩拳似箭”、“崩踢属木”，“故崩拳踢脚可以养肝也。”崩拳踢腿在后来的形意拳中称之为“龙虎相交”。谱中云：“五行即木、火、土、金、水。五手即崩、带、转、拿、钻。”这应该就是戴隆邦创五行拳的出处了。但原谱更为精细：“五脚，即踢、摆、圈、插、点。五脏即肝、心、脾、肺、肾。习拳者须内外连而为一，故内外五行要顺。外五行者，五手、五脚是也。内五行者，五脏是也。五行要顺者，五行配五腑，五脏配五手、五脚也。”戴隆邦认为：腿起半边空，所以没有采纳“五脚”。
　　谱中已有的“五手”，其中的“崩”“钻”可能就是五行拳的“崩、钻”二拳的原型，而“带、转”应该是化法，“拿”法则为心意门所不取。因此戴隆邦在创立“五行拳”时，应该是把劈、炮、横当做重点的。戴隆邦创的劈拳和横拳，是源于原传心意拳的“单把”与“横拳”，炮拳则是根据少林心意把改编而成。另少林门中专有炮拳套路，为后世戴家传人衍生出的“七炮”提供了范本。戴家的劈拳是在原传心意把“单把”的基础上完善起来的，而“单把”又称之为“劈把”，由此可知戴家心意劈拳的出处了。如果再溯源寻根，则“单把”也是出自少林门的宋太祖长拳中的“斩”法，少林拳真不愧是天下武学之本!
　　在戴家五行拳中，横拳的编创应该是最简捷的，它是戴家三拳中“裹拳”的变种，以掌化拳，拳走螺旋，劲发裹横，而成为五行拳的中土。
　　
　　三、化打合一与劲势披靡
　　
　　形意拳源于戴家心意拳，近代形意大家多在五行拳上下工夫。据说河北深县的练家：一个崩拳要练上十年!这当然是受了郭云深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的影响。而胡凤山在国考中一记崩拳就击陷了对手的额骨，功夫之深与劲力之猛，惊世骇俗!所以过去的武林界都说：形意一年打死人，称赞的就是五行拳的技击实用功效。
　　今天的形意五行拳和传统的戴家五行拳已有些不同了。戴家劈拳的运行轨迹是一个前后的竖圈，前半圈从上往下往内划，属化法；后半圈则是从下往上往外劈出，自然是打法，防守与进攻、劲力的束展都是在这一个圈里。钻拳也是先将左右手向内划圈，谓之“顾”，再转而向上向前发出一个弧型的“钻”打，总之原传的戴家五行拳都是典型的“化打合一”。现在有人将形意的“鹰捉”当成劈拳来用，似乎又恢复到了原传心意拳的“单把”了，但功效却不如河南心意拳单把那一招毙命的威力。原因何在?形意的鹰捉是戴家心意猩猩出洞之三才式的活步练法，也是形意三体式的活步练法。原本就不是技击用法，而是修炼内功的方法，在养生上有奇效。小河沿有的练家子伤风感冒了，就练几趟活步三体式，出出汗很快就痊愈了。
　　五行拳的出现使心意拳从原始的大开大合、单纯追求刚猛迅捷，上升到了劲力由内而外，拳法变化灵活，在技击风格上将巧妙的柔化与沉厚的内劲融合为一。实事求是地评价戴隆邦在19世纪中叶对心意拳发展的功绩：将一种从大枪术和少林拳演化出来的外家功夫，升华到了刚柔相济、大巧似拙、内劲完整、技击与养生并重的新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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