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是李存义弟子,国术馆学员说:“师父没教过这个。”他说:“我是薛颠。”然后当众宣布了向傅昌荣的挑战。
这种公然挑战,傅昌荣必须得接,否则便损了名声,但傅昌荣的友人看出了薛颠要以性命相搏,便将傅昌荣看住了(好像是八个人不让傅昌荣出屋子),然后去北京请尚云祥出面。
尚云祥以大师兄的身份对薛、傅二人说:“你俩都是形意门中难得的人才,不要两虎相争。”然后与诸方协调,让薛颠当上了国术馆馆长。
我回来后,将这听闻对唐师讲了,唐师说,薛颠与傅昌荣原本交好,俩人借宿在关东营口的一家粮店,临睡前试了试手,傅昌荣突然发力,把薛颠摔了出去,窗框都撞裂了,薛颠深以为耻,便走了。
他躲进五台山独自练武,终于有了特殊的领悟。他向傅挑战后,不是有中间人去找的尚云祥,而是傅昌荣自己去的。薛颠的武功达到“神变”的程度,傅昌荣也一直在长功夫,绕着脸盆走一圈,脸盆里的水就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其实他迈步看似极轻却极重,脚一落地便将脸盆里的水震荡起来。
这份腿功已是“举重若轻”的境界,一迈步便能伤人,薛、傅的比武,真会必有一伤的。(注9)
我年轻的时代正当薛颠名声鼎盛,是绝对的大人物。随尚云祥习武后,我觉得功夫有了长进,当时薛颠在天津,便想去找他比武。
我把这一想法跟尚师说了,尚师没有表态,但过了几天,唐师便从宁河赶到了北京,将我训了一顿,说薛颠平时像个教书先生,可脸一沉,动起手来如妖似魔,是给形意门撑门面的大天才。
唐师训我时,尚师是回避在屋里的。院子中摆着南瓜。唐师用脚钩过一个,说:“南瓜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有多大力,也打不上薛颠的身。”
我后来在唐师的介绍下,拜薛颠为师。他的五官、身材皆为贵相,的确是练武人中的龙凤,所以知道他的死讯时,我非常震惊,他原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注释:
1、1912年设立的中华武士会天津分会(也称天津中华武术会),是民初天津官方倡办的首个武术组织,改变了口授身传的传统模式,李存义为总教习,禁卫军统领冯国璋为发起人之一。
1927年,国民政府委员张之江发起,冯玉祥、于佑任、蔡元培等人呼吁,于南京创立了国术研究馆,称“国术馆组设,原本救国之热诚,以期强种强国,而循至于民众均国术化”。1928年更名为中央国术馆,它是中华民国时期主管国术的中央行政机构。
省、市、县级国术馆(分馆、支馆)纷纷新设,馆长不乏由市长、县长兼任者。天津市国术馆的23个分馆中,至少有5个设在大经路附近。
李存义生前主管的武士会也以国术馆形式留存下来,地址在河北公园内。薛颠日后接管的便是这所武馆。
2、民国之初,武术便有国术之称,至1928年,中央国术馆正式将武术定名为国术,此后迎来中华武术界的“黄金十年”。
3、摘自《曹继武十法》,完整段落如下:
乃世之练艺者,多感于异端之说,而以善走为奇,亦知此拳有追法乎?以能闪为妙,亦知此拳有捷法乎?以左右封闭为得力,亦知此拳有动不见形,一动则至,而不及封闭乎?且能走、能闪、能封、能闭、亦必目有所见而能然也。
故白昼间遇敌,尚可侥幸取胜,若黑夜时,偶逢贼盗,粹遇仇敌,不能见其所以来,将何以闪而进之?不能见其所以动,将何以封而闭之?
岂不反误自身耶,惟我六合拳(形意拳),练上法、顾法、开法于一贯,而其机自灵,其动自捷,虽黑夜之间,而风吹草动,有触必应,并不自知其何以然也,独精于斯者自领之耳。
4、尚云祥弟子靳云亭著作,其中有靳云亭几十张拳照。
5、刘奇兰,直隶深县人,“神拳”李洛能弟子。艺成后隐居,作首饰生意,所以又被称为刘翡玉,教授出李存义、耿诚信、周明泰等知名弟子,其子刘殿臣,著《形意拳抉微》,阐明刘奇兰武学。
6、形意门人观前辈高手练武后的赞誉,其文如下:
昔日刘奇兰练的龙形搜骨,起似蛰龙升天。宋世荣练的蛇形拨草,如常山蛇阵,首尾相应。刘维祥练的鸡形四把,其劲刚柔曲直,纵横环研,闪展伸缩,变化无穷,极轻灵而又极沉实,两足落地无声,却一步踏碎一块大方砖。马礼堂所演练的形意拳神形相合,纵横往来,按中有提,提中有按,动作旋转,循环无端,并无一丝刚劲之气。再如郝家俊的形意拳,练出来的架子融融合合,纯任自然,无形无象,不偏不倚。
7、又称秘宗拳、迷踪拳、迷踪艺。沧州市区、郊区所传陈善支系多称燕青拳,其他支系多称秘宗拳,实为异名同源拳术。霍元甲便是练的此拳。
8、八卦武学根基“老八掌”之一,老八掌为单换掌、双换掌、顺势掌、转身掌、回身掌、撩阴掌、摩身掌、揉身掌。
9、整理此文时,某唐门传人来电言:
薛颠最初是随李存义一个周姓弟子习武,后来才得到李存义亲传,长了辈份。唐维禄很早便认识薛颠,非常投缘。当时薛颠还是低辈份,见唐维禄是持师侄礼的。薛颠向傅昌荣公然挑战后,薛、傅二人都分别找唐维禄商量(傅昌荣住在临近县城,是唐家的常客)。
薛颠来到唐家,给唐维禄练了一趟拳,算是对自己十年苦练的汇报。唐维禄看出薛颠对傅昌荣有杀心,就说:“你俩一动手就不是比武了,要不我代替他,打败了我就算打败了他。”
薛颠是爱面子的人,就不好再坚持了。其实薛、傅比武在唐维禄这里就已经拦下了,请尚云祥出面,只是为了此事能够收场,因为在武林中的影响太大。
关于薛、傅的结仇,在天津地区流传的说法是,薛颠在关东有一座武馆,傅昌荣把武馆踢了,当时薛颠大愧,武馆也不要了,空著手走了,一走十年。
唐家尊李仲轩老人为师爷,此唐门传人愿随著李老的文章,谈谈桩功体验。
站桩要“流血”,不是假想血管中血在流,而是站桩一会后,自然能体会到一种流动感,似乎是流血。
在这种流动感中,身上有的地方顺畅,有的地方异样,便缓缓转动,或是抖一抖,直到整体通畅。此法能治病,出功夫也是它。以外在的形体调整内在的机能——也算是对“形意”二字的一种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