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三合”中“心\意\气\力”的异议/翁心诚

近读《中华武术·太极世界》(2009年第4、第5期)，在杂志中有关于“内三合”心、意、气、力的两篇文章，一篇《以心引气，收敛入骨》，作者王文贤；一篇《心、意、气、力》，作者王荣泽、李琪。觉其有独到性见解。两文虽各有侧重，但共同点是谈“心、意、气、力”之间的关系，涉及太极的本质、特征、灵魂及标准。笔者受此二文的启发，根据自己的理性学习与训练体悟，谈两点不同的意见。
　　
　　一、心、意、精、气、神
　　
　　笔者认为两文均谈到的“内三合”的“内”，应含心、意、精、气、神、力(内力)六个内容。古人对练拳进行总结时，具有大致性捕捉的特点，难免失之笼统与严谨。必有人听吾此言，认为狂妄，宗师成论，名家公认，金科玉律岂可更改。笔者并非去更改它，只是觉得应全面、准确地去理解它。不必拘泥。以下先分述“内”之前五项：　心：其策源地在脑。受神主使，发布命令。担负感知、记忆、思维、想象及情绪、情感、兴趣、能力等任务，“心之官则思”是古人正确的论断。今人有“太极是什么?心就是太极，太极就是心”(解守德先生语)。练太极中的心，是担负多重任务所形成的心境、心地、心态、心绪表现。故今人多有“心法”研究一词，是研习太极较前沿的词汇。
　　意：具有意向性与直接现实性。其与心有区别，王李文中已谈得较清楚。不过须明确，意以心为基础，它的策源地在胸前十字中心。有个说法，叫下意识动作，即意直接引领动作。初练太极，心的作用大，什么都要通过思维、记忆、想象，而动作熟练后，心的作用减弱，下意识直接作用增大，逐步头脑趋向空白，心趋向空无，意转入受灵气控制。有意变为无意。
　　精：系生命之精华。人体大宝，具有内核物质性，男性精藏于睾丸(女性藏于乳房)。道家称：“十滴血养一滴精，十滴精养一滴髓”，精足、髓充、神足。拳家认为：炼精化气，是筑基之功。
　　气：可一分为三。一日浊气，呼吸中之浊气与体内外排的秽气、病气；二日内气，藏于肾，内气是真元之气，与生俱有，并随生命的生长而壮大，内气行于骨为骨气，行于肾为肾气。内气无比珍贵；三日清气，是从呼吸道或食物进入体内的营运与升补内气之气。可见，“内三合”之气是特有所指。
　　神：按佛门意见，分识神、元神、真神。识神，指经验、感受等，识神以外界习染为特点；元神具有原始性、清纯性、混沌虚无性；真神乃性空之灵神，比元神高一级，以元神为基。具有先天性、本源性，是复归其根中之根，是归璞返真之真。常言道：“神妙莫测。”神与内气组合，成为灵神、灵气。神是精、气、心、意诸方化合、综合、调控的结晶，它主宰一切，调理一切，控制一切，神既是修炼太极的出发点，又是其终极点。拳理言：炼神还虚(很难以虚)。
　　
　　二、用之妙
　　
　　明确了“内”之前五项内容后，便不难看出其作用：
　　1　可以全方位了解内功理法的内容，使内功依项依序到位(当然还须了解其它训练知识)，即从外到内，从浅入深，一层一层推进。不至于顾此失彼、贪多求快。以练简式的准备式无极式为例：心——静，定；意——用一半意，另一半休眠；精——意念睾丸以蓄养；气——通过匀，缓，深，细，长的呼吸形式，加以直养、培植；神——主静中有动，让百会、会阴、劳宫、涌泉、命门五穴位回环运行。似乎两手心两脚心相呼应相关照。
　　2　可以清楚理会太极内功的原始动力及终极目标是神灵，或日灵气、灵性。招式是其形，是外表，而招式中的理法、心法是其术，是其内涵。只有招中有术，术中有招，才能体悟其妙。以简式的左搂膝拗步为例，其招式简述为：左向出左脚，呈左弓步，左手搂左膝，右手从耳边伴随左脚向左前方推出。其术为：动作在心中一静一定中转换。
　　意——当劲力从右手推出时，意在左脚趾。
　　精——左脚伸出时，左睾丸上提，重心落于右脚时，右睾丸下伸。
　　气——动作合式时，吸气、聚气，腹似贴命门，动作取开式时，气呼出，似乎贴肚脐眼。以此法补气、养气。
　　神——主使左手按膝时食指引领左臂带外旋，主使右手推出时，小指引领手臂带内旋。功力增长时，则变成螺旋转圈。上下、左右、前后相照应并落实“外三合”。待熟练到灵性控制时，几乎无动作无规矩意识，但却合于动作要求与规矩。
　　
　　三、彼力
　　
　　拳谱言：“用意不用力”，又言之“气与力合”，不用力又何以与“力”合?故须辨明“此力”(与“力合”之力)非“彼力”(“不用力”之力)。　首先须了解“用”的释义与“合”的释义。“用”，为运用、使用、应用。“合”为内外整体性，互抱一团；内外沟通性，双向交流；统一趋向性，处动态平衡中。那么“沟通…‘互抱”，“趋同”都是“用力”。矛盾便出来了，一说用力，一说不用力。这里须明确古人用字特点，求精炼性与囊括性。一字所指，语境不同其义有别。一个“打”字尚且有几十种含义。有些含义之间则相差十万里。“用意不用力”之“彼力”是专指，即僵、拙、硬、笨、死这五种力，这均不属于该与“气”相合的力，即不用之力。这五种力是：
　　僵——僵持不灵活，且呆滞。不柔和，不协调。如手动呆板，或手动、身没动。
　　拙——缺乏心之“令”，缺乏腰脊带，缺乏丹田之气，没有节节贯穿。
　　笨——蠢笨之力，机械、呆板，缺乏灵性支配。如一拳就是一拳，没有周身配合，身子骨节紧。
　　硬——生硬之力，缺乏灵动、活泼、圆润性。如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之状态。
　　死——憋气之力，没有活性，没有松柔。如咬牙切齿之力。
　　以上五种“力”属用意不用力之力。其共同特性为：与心意脱离缺灵气指引；与周身轻灵相悖；与内气不合，与呼吸不配合；缺乏协调性、稳定性、和谐性；刚柔不相济，阴阳不协调。
　　
　　四、此力
　　
　　下面谈“此力”即应与“气合”之力，实质上是内力、内劲，或称内功。崔仲三先生称此种力为“劲儿”，真是耐人寻味。因“此力”伴随内气而生，而内气具有以下特点：受心神意支配；内气伴随内力，内气的大小决定内力的大小；内气不同于呼吸之气。故内力具有松沉性、灵动性、刚柔性、蓄聚性等性质。内力含13种，即通常所言13势之力。有人称42种内劲，还有称64种，甚至更多。均是13种的衍化与派生。内力是否成功，决定了太极的成败。现以简式揽雀尾为例，说明“力与气合”的内力表现。
　　拥力：向前，向上。带进攻性。由胸经臂下内旋发出，形于手指，圆满有张力，故拳谱有“掤在两臂”之说，其比喻有弹簧外向、水负舟行等。
　　捋力：向下，向后。由肩外经臂下侧外旋经手背手心然后内旋产生的力，捋带有蓄势，故有“捋在掌中”之说，其比喻有如剑刺心、气从背涌等。
　　挤力：向前，向上。由胸部经臂外侧传导于手心手指手背，其旋转方向为从外到内，故有“挤在手背”之说，其比喻有钱投鼓、球碰壁等。
　　按力：是向下向前的力。由腰脊经手臂外旋，力从掌沿到掌指，故有“按在腰攻”之说。其比喻有如掀箱盖等，一旦动作熟练、运化自若后，这四种内力并非以单一形式出现。其演变为：拥中有捋、有挤、有按；捋中有拥、有挤、有按；挤中有棚、有捋、有按；按中有拥、有捋、有挤等。如果13种内力衍化开来，便出现千变万化的场景。其错综交杂，故人称：棚捋挤按处处有，拥捋挤按皆不是。
　　运行内力与内气相合时，动作的开合、虚实、动静较为集中地体现太极本质、特征、灵魂及标准。大致说来，有下列十项：1，心神意导向性；2，清静拳境性；3，周身轻灵性；4，动作圆弧性(即太极圈体性)；5，经络穴位性；6，呼吸深缓性；7，螺旋缠丝性；8，固本真元性(即灵性)；9，阴阳互转性；10，刚柔互济性。只有维护并坚守上述十条标准，太极之水平方可逐日升登，不必疑虑其效。
　　以故，“内三合”中之六项内容缺一不可。六项如同共存一个圆圈内，循环往复，相互配合，组转不停。其根本点为灵气，似圆心。故有人认为“内三合”里的心是出发点，力是终极点，则缺圆润性，表述不准确，欠精当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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