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朝山“会”习俗/张华鹏张富清

朝谒武当山玄武神的香客信士来自国内外，有的全家人，有的三五人结伴来朝谒，称之为散香客。还有许多以有组织的“会”来朝谒。这都已成习俗，至今仍普及国内外。那么这种“会”的习俗情形始自何代?笔者据传说、碑刻和方志等浅淡一点。
　　据先辈(清朝末年出生)讲：朝谒武当的“会”始自明代，明永乐大修武当山后，为了使武当道教更加兴旺，需要大量的香客来朝谒。圣谕各府州县组织乡民朝谒武当山玄武神，叫“会”，“会”前面加名称。故有各种名称的会。领头组织者叫“会首”或日“会头”。明代时会首受官府奖励的，对组织者的官员凭武当山宫观盖的印和签证人数可晋升政绩。故后来演化成香客信士在黄布上盖一枚“都天大法之宝”的鲜红大印。“会”的声势要浩大，每会打万民伞一把，三角龙旗随人数多寡而定，锣、鼓、喇叭、管、笙、笛、箫等乐器越多越好。凡人会的香客均背包袱列队前进。最前面为三眼铳(一种火药枪)开路。会的人数多则数百人，少则三四十人，男女老幼(12岁以上)都有，吃住和安全由会首安排，费用自理。
　　先辈们讲的“圣谕”的圣旨，明史和《太和山志》上未见记载，自明代以来已经三易江山，但这种朝山“会”却依然存在，并且影响到国外，例如近年新加坡也组织会来朝谒武当山玄武神。可见这种朝山“会”的习俗影响深远。
　　民国末年，笔者亲见，在农闲的冬春二季这种来自全国各地的朝山“会”很普遍，遇到乐器上乘的“会”，在神道当中横置一条木板凳，“会”便全部停下来，很认真地演奏最好的乐曲，板凳一撤，“会”便可以继续前进。这种习俗只是对上乘乐队，路上拦截的次数越多越荣耀，“会”也乐于接受这种习俗，故而“会”年年请高手乐师演奏。一般的乐队是无人问津的。武当山现存数百通碑刻中就有许多刻有“会首”的碑(详见《武当山金石录》)，即此朝山“会”。
　　这种“会”始于何代呢?光凭传说也不足为信。据现存最早见于碑刻的朝谒武当山“会”是明代嘉靖年间。例如武当山悟真岩“安奉玉像”碑，青石质，高0.96米，宽0.61米，正书碑文：
　　大明国武当山慕缘弟子韩进恭愿为河南道南阳府口县口口乡众东口口神成造玄天上帝金像一堂言今合社人等共载神天同会一社谨发诚心各口资财命石成造玉帝金像一堂黄伞一把前蜡烛涧四十口永远供奉……嘉靖贰拾贰年(1543年)三月初四日。
　　这是一块民间功德碑，碑文后列有11行功德人名，每行10人，记载着会首等百余人，时代久远，大多已风化。这块文理不全的碑反映出五个问题：“天同会”是一个朝山“会”的名称，是朝谒武当的组织；“会首”是组织者，由此可知“会首”已经普遍存在；“黄伞”即先辈们讲的“万民伞”。万民伞是一把大型布伞，周围为布幔，幔外挂布带条，每带条上书与会者名讳、地址等；“嘉靖贰拾贰年(1543年)”是明代中期，是现存最早见于“会”的碑刻。说明朝谒武当山组织的“会”已经是很普遍了，同时说明“会”是嘉靖以前已经形成的习俗；“会”是一种民间的群众临时的组织，仅是为了朝谒武当玄武神的组织，官府是支持和鼓励的。
　　各省地方志也有记载。例如：乾隆四年(1739年)五月，河南按察使沈起元《为请禁越省进香陋习事奏折》云：“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等省之通弊也。臣查……其每村各立会首，敛赀出费。自正月至二月，每日千百为群……纷纷结队，填塞街衢，鸣金击鼓，树帜扬幡。结僧野道，前后导引，或赴武当……”(详见湖北大学梅莉教授《明清河南武当进香风俗浅{炒)。按察使在明代为一省司法长官，清代因之，又名臬司，俗名臬台、廉访。按说完全有权处置“越省进香陋习”，但从“奏折”来看，是清皇帝未禁止。以此按察使做不了主的习俗可知，一定是事关国家社稷的大事。其实这种奏折各省都有，并未改变这种“越省进香习俗”，以致流传至今。
　　综上所述，证明先辈们讲明代大修武当后鼓励组织“会”朝谒武当山并非空穴来风。再则，明代以前未发现“会”的文字记载或碑刻。
　　永乐二十一年(1423年)八月十九日晚，钦差礼部左侍郎胡淡口奏永乐皇帝，说：“敕建大岳太和山宫观，大小三十三处，殿堂房宇一千八百余间。山高雾重，砖瓦木植，日久不免损坏……”，永乐皇帝对此下了圣旨。圣旨曰：
　　朝廷创建这宫观，与天下苍生祈福，若有损坏时，许那各处好善肯做福的人，都来修理，不要只拘定着他一处修。钦此。
　　从这道圣旨可知，武当山的宫观庙宇是对全民开放的，不仅“与天下苍生祈福”，还允“许那各处好善肯做福的人，都来修理”，并且“不要只拘定着他一处修”。“天下”是指明王朝所有统治的疆域。按现代白话文说：凡明王朝统治的“天下”官民不仅要来朝拜武当山玄武神，还要捐款修葺武当山的宫观庙宇和道路。故武当山有11个藩王建的庞大的庵，官民创修230处古建筑。所以明王朝虽未见明令组织“会”朝山，但从现存功德碑上的“会”来看，应当是明王朝允准的，或是有意组织的。原因是明王朝自成化元年(1465年)开始，各地农民不断起义，因此而设置郧台辖四省八郡九州六十五个县，专门对付农民起义。怎可能放纵百姓去组织会呢?难道不怕以“会”为由组织造反吗?故疑“会”这种朝山组织始自明初期(永乐时期)，并且已成习俗，也没有危及社会治安。到了明朝中期，因官逼民反，“盗贼成群杀人劫财劫库劫狱甚者占据衙门僭称名号”(见《武当山金石录》第一册P64)，但对朝山“会”这种组织并没有禁止，相反还受到官府支持和鼓励。这都为现存武当山的功德碑刻证实，不必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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