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安:金牌背后恩师情

一晃，我跟从王西安老师习拳已九年有余。九年间，恩师言传身教，与我情同父子，每每回忆起与恩师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有许多感慨，但提起笔，却又不知如何尽言。
　　九年前，当我怯懦而又好奇地随母亲从焦作来到温县陈家沟一同拜见恩师时，仅仅八岁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位高大魁梧、有着爽朗笑声的年近六旬老人，改变了自己之后一生的理想与命运。
　　那时的恩师早已是享誉世界的陈式太极拳“四大金刚”之一，仰慕其盛名而从其学拳者众多，国内国外的各年龄段的人都有。因忙碌于世界各地传拳，恩师很少有时间留在温县。也许是想磨炼我的意志，也许是忙于写作，第一次见我，恩师只简单问了一些情况，便安排我住进他的学校。说实话，自小在城市长大的我对陌生的集体生活真有些吃不消，尤其当时正值酷暑，常常练上片刻便汗流浃背，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累得晚上连饭也吃不下。但看着武术院里许多学员认真习拳的身影，我也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恩师失望。几天训练下来，我的全身被晒得黝黑，父母见状很是心疼，但我却咬牙坚持下来，并学会了老架一路。也许正因为我的这股韧劲，恩师开始对我有些关注了，并嘱咐我，每天要练10遍拳。“我要练30遍!”我突然大胆地回应了一句。“为啥要练30遍呀?”恩师笑盈盈地问。我立即抢着答：“书上说陈发科老师小时候每天练拳30遍，后来才成为一代宗师。”恩师听后爽朗地笑了，说了句：孺子可教!
　　这句话，颇让母亲自豪和欣慰，便恳求大师收我为徒，大师欣然应允。就这样，上小学二年级的我便有幸师从陈式太极拳大师王西安，成为他当年最小的弟子。每个周末，我都会坐车从焦作到陈家沟学拳。现在想来，当年走入师门应该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太极拳讲究口传身授，特别对于初学者来说。能拜一个好老师是极大的幸事，并可免走许多弯路。然而对于我，还意味着从此开始拥有了享用不尽的师爱。
　　练习太极拳，动作规范至关重要。每到周末，只要恩师有空，都会逐招逐式给弟子们做示范讲解，手该如何转，脚该如何走，身该如何转。眼该如何视，劲该如何合，耐心而细致。然后恩师在一旁细观，督促我们练习。若发现我们中有谁动作不对，便随时予以纠正。有时一个动作反反复复要纠正很多次，恩师的严厉会令我们有些战战兢兢。
　　太极拳中有个动作叫“六封四闭”，记得我当时练了很长时间，却怎么都做不好，恩师也有些诧异。一次，我在练习这个动作时。恩师便在一旁静观。当时的我个子小，恩师站着看了半天，后又蹲着看。反复几次，他惬意地笑了，对我说，你要结合腰裆劲才行。恩师这一“蹲”着细观，问题便迎刃而解了。这也让我更加见识到了恩师的敬业精神。
　　我对恩师的严谨作风更有体会。“舞花竖刀翻身砍”这一招，须双手紧握刀把，跃身翻跟头而过，我感觉自己翻的跟头已经够高了。可恩师还是嫌低。后来，他索性亲自舞刀演示翻跟头。看着年近六旬的恩师，我忙接过刀，劝他爱惜身体，但恩师却认真地说：“我授拳都偷懒不到位，你怎么能练到位啊!老师必须以身示教，否则，学生难以更快地领悟其中奥妙。”
　　这番话让我铭记至今。也使我对“老师”这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练起拳来，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正是恩师对弟子的这份认真和负责，才在无形中催我更刻苦练拳，唯恐展示学习成果时，看不到恩师的笑容和赞许。
　　书上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而在我看来，恩师这些年不仅教授了我拳术、拳理，更重要的是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2000年，我首次参加第一届中国焦作国际太极拳年会比赛。为了让我的表演更富有观赏性，恩师依据我练拳的特点精心编排了套路。经他编排后的套路动作能充分展示出太极功夫迅、猛、灵、脆、爆发力强、前柔后刚的特点。这一次，我不负众望获得了优秀奖。赛后，恩师拍拍我的脑袋，连连称赞说：“不错不错!”从这一次起，我开始频频参加比赛，先后在“第二届亚太武术交流会”、“全国推新人大赛”、“郑州首届世界传统武术节”等十余场大型赛事中屡屡夺魁，几乎逢赛必夺金牌。就在我对自己颇感满意之际，却在2005年温县第十届太极拳、剑比赛中拿了个少儿男子陈式太极拳第二名。我当时颇不服气地对恩师抱怨：裁判不公!满以为恩师会像以前一样对我的表演给予赞许，没想到他听完我的抱怨后，严肃起来，郑重地对我说：都说名师出高徒，但名师未必手下都是高徒，老师再用心，徒弟不努力，也练不成高手啊，这次你拿了第二名，只能说明你的功夫练得还不够，练拳应该意起、神往、形随方能有情有景，而你的拳意在拳先，意识还不够，还须更多努力。《太极拳谱》记述，学太极拳不可满，满则招损。能谦则虚心受教，人谁不乐告之以善哉!以后一定记着学拳要不骄傲、不自满!
　　说完这些，恩师点了支烟，缓慢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讲道：太极拳修身养性，学拳讲究宜以德为先，所以，要想练好太极拳，就必须先学会做人，只有做好人，才可能练好拳。你还小，学拳的路还很漫长，慢慢地你才能体会到我今天这番话的用意，你要记得，学太极拳必须学会“大善”，心怀苍生；其次，要戒骄戒躁，虚怀若谷；第三，要学会充实自己，锻炼毅力和增强顽强不息的精神……看似平静的一番话，让我听后顿觉坐立不安，羞愧难当。从那以后，每当我再拿到金牌时，都暗自告诫自己牢记师训：谦受益，骄必败。每一次拿到的奖牌，不过是人生路上一块铺路石子而已。
　　和恩师交往的拳师，都说他性格粗犷豪放，但对弟子们的细心照顾却常常令人感动。前年，我需赴京参加比赛，为了不耽误学习，我比其他队员晚到一天，由父亲陪同连夜赴京。那天下火车时，外面正是瓢泼大雨，当我在雨中看着恩师亲自来接我们时。不觉心中阵阵暖流涌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之所教，受用无穷。而恩师给我的爱亦是无穷的啊!
　　这些年，恩师虽然早已享誉世界，但他却始终像一个认真的学者，在世界各地辛苦传拳之际，总是忙里偷闲自己写书出书，亲自动手编写有关陈家沟及历代拳师的奇闻轶事，常常在灯下一写就是通宵达旦。恩师虽没有受过高等的教育，但无论是他的书法还是他独特的拳理拳悟，都备受世界无数太极拳爱好者的推崇。恩师是用身体力行来默默地为我们弟子树立着人生的榜样啊!
　　在我自己的网站最初建立时，我执意在首页最上方写上一句话：金牌背后，流淌着恩师的心血!这真的是发自肺腑的一句话，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又怎能和恩师多年来所给予我的爱相比!
　　后来。恩师亲自在网站上为我写下一篇文章。其中写道：“太极拳作为中华武苑的一支古老奇葩，让我一生学之不尽，受益无穷，也正由此，它才相传世代，并受到全世界的关爱。所以，无论作为长辈还是老师，我都希望申思能持之以恒，戒骄戒躁，将太极拳的发扬和传播作为毕生的事业去坚守，无论碰到什么困难和阻力，都不能退却。
　　‘阳光’总让人联想到希望和温暖，联想到‘光芒四射’。在太极拳广播世界的今天，我希望我的弟子申思能有着阳光一样健康的体魄和心态，有着阳光一样美好的未来。并通过毕生的努力，让太极拳的光泽惠及更多的世人。
　　我想申思一定能做得到，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淌着汗水一路掌声走到今天，二十多枚金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恩师的殷殷期望，都在字里行间，而恩师多年无言的大爱，也永远留在我心里，让我一生感恩。催我一生奋进，引导我像恩师一样，毕生为太极事业的传承竭尽全力。
　　遇见恩师，是我一生的幸运，一生的财富。我记得有本书上写过一句话：师者，即命运。我非常赞同，因为拜入师门，幸遇恩师，让我走进一个魅力异常的太极世界，给了我一个精彩异常的太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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